電梯間的門緩緩打開,冷白色的燈光照進漆黑的走廊,段南穿著亮灰色的禮裙從中步出,裴潤蹲在她家門口抱著膝蓋,從神情到身體無一例外都很虛弱。
冷光成扇形打在地磚上,段南的高跟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咚、咚、咚,一步一步向裴潤走過去。鞋跟像踩在燈罩上,一下下把聲控燈敲響,段南立在裴潤身前時,整個走廊都已暴露在光線之下。
潔白的小腿進入裴潤的視線,他在微醺中漸漸感到熱意,極其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段南才看見他的指尖夾著一根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點燃。
裴潤注意到她手中的金色打火機,把那支煙叼在嘴上,雖然是西裝革履,兩條胳膊卻搭在蹲下的膝蓋上,模樣渾像個流氓地痞,不耐道:“幫我點煙。”
手中的金色打火機動了動,灼熱的火苗沒有落在他手中的香煙上。段南先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為自己點燃,煙頭泛著忽明忽暗的光。
她側頭吐出一口氣,低俯身子時牽動了裙擺的褶皺,乖順地用口中的香煙為裴潤咬著的那支借了火。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裴潤抬了抬頭去就著她,竟然也沒多想其中的含義。
走廊的燈就這樣緩緩熄滅,他們像一對隔著香煙交頸親吻的戀人,桔色的火光閃在黑暗中,微弱地照亮了對方的麵頰。一切靜謐得剛剛好,段南垂著眼去看他,又遞出一隻手想拉他起身。
少見的沒有抵觸,裴潤隻是說出了一句:“你的手好冰。”
聲控燈再度發亮,照出裴潤板正的頭發有幾絲翹起。段南用鑰匙打開門,咬著香煙含糊不清回了一句:“在外麵吹的。”
現在她請回家裏麵的是一位壞脾氣的小孩。
段南的手掌下意識去按玄關燈的開關,裴潤卻道:“別開燈。”
沒有去問為什麼,段南隻是找了一雙拖鞋為他穿上。感覺到拖鞋意外合腳,裴潤想到她為自己買了一雙新的拖鞋,她肯定早就料到自己會回來的。
這樣想著裴潤就更加難堪,他覺得好像自己的所有都早早就被人算計好。不論是事業、感情就連社會身份是omega還是alpha都身不由己。
趿著拖鞋,裴潤一路毫不掩飾腳步聲地往露台走去。一個月前他還在這裏的玻璃門感受過身體的溫度,感受過他生命中屈指可數的溫情。
段南跟在他的身後:“夜裏冷,小心吹發燒了。”
那個手肘撐在欄杆上的人沒有說話,隻是悶著頭一口接著一口煙去抽。抽完了一根,他就隨手扔在地上踩滅,再沉默地從段南手中的煙盒抽出另一支,像是想用煙徹底麻痹自己,把自己抽到死為止。
數不清他到底抽了多少根,就在他又一次伸出手去探煙盒內部的時候,他發現他摸不到的不是煙,而是一隻略帶涼意的手,這隻手捂住了煙盒,禁止了他借煙消愁的舉動。
段南輕輕啄了一口他的唇,軟而涼,裹著一股濃烈的煙草氣。她說道:“別再抽煙了,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