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心中一滯,他居然想到了聊齋裏麵吸人精魂的妖精,他們一般在夜幕昏沉中行動,袒露胸膛,隻著寸縷,輕輕一笑就能勾引人。
他們的眼睛,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江遲?還生氣呢?我是為你好,真的,你不是那種讓人管的性子,不是嗎?”
曲曆河的聲音軟軟的,帶了些討好哄人的意味,明顯被拖長的尾音裏夾雜了幾分笑意,像貓爪子在心頭撓兩下,無端的叫人氣不起來。
“別生氣了,大半夜的,身體最重要啊!”
“你今天出不去,就在宿舍委屈一晚,熄燈了,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江遲咽了咽喉嚨,坐在了另一個光禿禿木板上,上身僵直,如勁鬆佇立。
曲曆河無聲的笑兩下,嗯,這才是江遲,脾氣大的小屁孩。
“行,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先睡了,你坐在那兒記得把校服拉鏈拉上,晚上還是挺冷的。”
說著,曲曆河朝哼著小曲兒高高興興的掀開被子上床,然後窩在被窩裏眯著眼滿足的歎息一聲,聲音慵懶又得意,無端的勾人。
“呼,被窩真舒服,我睡了啊,晚安!”
江遲抿了抿唇,心裏憋了一口氣,木板又冷又硬,窗外還刮風,他就不相信曲曆河真的就能夠這樣丟下他自己睡了。
隻要曲曆河再哄自己兩次,他就給他個麵子過去睡!
……
一次也行,他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就一下,喊他他就過去,絕對不猶豫!
他等了許久,直到淺淺的呼吸聲在宿舍裏蕩漾開來,聲音細微,卻在一片寂靜中意外的明顯。
……
草!曲曆河真的就這樣睡著了!他完全不關心自己!
江遲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僵硬了,他保持這個姿勢太久,現在腰困脖子酸,連換個姿勢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而某人卻躺的舒服,被子裹緊闔眼入睡。
這樣一比,他們兩個簡直就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江遲煩躁的撩撩頭發,抬手揉了揉眼睛,翹起二郎腿掌心撐著額頭,以此放鬆來讓自己休息片刻。
由於腿上神經被壓迫,很快那條翹起來的腿便沒了知覺,江遲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上。他咬著牙撐住上半身以防摔倒,然而禍不單行,另一條腿又抽了筋。
……
他強忍著罵人的衝動,忍受從腿上湧起的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痛感和酸爽,褲腿上的破損處被扯的更長。
盡管他強行壓製著聲音,可還是吵醒了曲曆河,床上的人動了動腦袋,扭頭朝他看過來,眼神迷離,恍恍惚惚的清了清喉嚨。
“咳咳,你,江遲?怎麼還沒有睡,啊,江遲,你快來…睡啊?”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麼,聲線沙啞低沉,夾帶了些醉酒後的慵懶優雅,輕輕的飄到正攥著拳頭等待抽筋結束的人的耳朵裏。
“你怎麼…沒動啊,你為什麼還不來?”
……
“來了。”江遲看曲曆河說了好多句,擔心再說下去他就醒了,隻能抬腳輕輕的朝床邊跳過來,姿勢有些怪異。
“我來了,你繼續睡吧。”
“嗯。”
曲曆河縮了縮脖子,再沒了動靜。
江遲掀開被子,才發現他居然睡在裏麵,早已經給自己騰開了位置,心裏微暖一下。江遲勾了勾唇角,鑽進被窩中。
“嗷!好涼!”
然而剛剛鑽進被窩,就被裏麵的溫度涼的驚呼一聲,他居然忘了,剛剛自己在扛著渾身是水的曲曆河回來的時候,把被褥弄濕了……
“嗯?怎麼了?”
曲曆河再次扭頭望過來,聲音沙啞。
“沒事,你睡就好。”
然而曲曆河已經抬手摸了過來,掌心覆上一片冰涼濕潤,“啊?怎麼濕了?我跟你換一下吧,你睡裏麵。”
黑暗中,江遲鉗住他的手腕,輕輕的丟了回去。
“不換,睡!”
說罷,他便脫掉校服外套和已經扯的不成樣子的褲子,丟在了一旁的空床上。
褲子撕成這個樣子,明天可千萬不要碰到楊叔啊!
話說明天他該怎麼跟老媽解釋自己晚上去哪兒了呢?
可能是因為太過勞累,縱然身下一處冰涼,但江遲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黑暗中,原本已經睡著的曲曆河輕輕的睜開眼睛,眸子裏一片清醒,他緩緩坐起身,朝一旁的空床看過去。
……
片刻,他勾著腰下床,從衣架上拿了針線,就著月光縫起來,藍色的線在輕薄的布料中穿梭,他手抓著的地方,還能感覺到江遲的溫度。
嘖嘖嘖,幸好曲曆河生活用具齊全連針線都有,幸虧自己自力更生什麼都會……
一陣悉悉索索,總算是把那道口子縫了起來,曲曆河小心的鑽進被窩裏的時候,江遲正擰著眉頭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他小心的趴在旁邊,手摸上去,下意識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