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孤寂(1 / 2)

雲中月意識混沌,好像又回到了被封印時的虛無和黑暗。無邊的空寂裏,連呼吸都被無形扼住,不給他一絲掙紮的空隙。

他執著掌中燈,宛如一個苦行僧,用盡全力撐著最後這微弱的清明,漫無目的地行走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像永恒輪回、像無底深淵,不知多久才能走到盡頭。

大抵根本就沒有盡頭。

掌中的燈火越來越昏暗,好像下一秒就要熄滅,而他也將要陷入永久的長眠。

“你這樣……

“不行……

“你不懂……

“切菜……都是……”

有人的聲音縹緲若夢,像風穿過無邊曠野,將禁錮他的迷霧漸漸吹散。

他看向風來的方向,帶著暖意的微風輕輕拂過麵上,柔和的觸感像是一個人在極輕極柔地撫摸——

“阿月……”

好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的刹那,他渾身戰栗。

“你去找找鏡兒……”

她似乎還說了什麼,卻是被風吹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到最後,已然聽不清晰了。

後來再聽見的,便是越來越清楚的、最初那個屬於他自己的聲音:

“你看看,這樣推著出去不就好了嗎?你那樣直接切下去,又費時間又費力氣,還容易切到手指。”

聽到這兒,雲中月倏地睜開了眼。

“哎呀,我就是切不來嘛!怎麼這麼麻煩?”胡見熹任性地把刀摔到菜板上,腳邊的大黑狗嚇得支起了腦袋,往上看了看沒什麼事,又埋頭繼續睡覺。

夫人真是給她出了個大難題,以這小姑娘的野性,莫說廚藝了,就是琴棋書畫也壓不下去。

蘇望星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不知道既雲哥哥在幹什麼……我要去看看!”說罷,胡見熹提起裙擺就往外跑,蘇望星忍著一腔怒氣朝她喊:“給我站住!你娘讓你做的菜你怎麼交——”那個“代”字還沒說出口,胸口突來一陣心悸,刀走偏鋒。

這個殺手鐧終於讓小姑娘停下了步伐,她扭扭捏捏地走回來,卻看到剛才還氣得不行的蘇望星此刻正呆在那裏,她疑惑地問:“你怎麼了?”見人不說話,又往下看,霎時又驚又喜,“你切到手了?!”

隨即爆發一陣笑聲,胡見熹嘲笑著說:“你還教我切菜呢,你自己不也切到手了!”

蘇望星沒管她,扔下刀趕緊往臥房跑,此刻房裏一個人也沒有,她把門一關一鎖,然後用背抵著門,小心翼翼地問:“魔……魔尊大人?”

寂靜……

沉默……

蘇望星又叫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應。

是她的錯覺嗎?還以為魔尊醒了呢。

“你在幹什麼?一個大男人是覺得沒臉見人了嗎?”胡見熹一直跟在外麵叫囂,像是要把她嘲得抬不起頭來,她不耐煩地拍拍門,“開門!再不開門信不信我把你拖出去釣山豬!”

話音剛落,木門猛地從裏麵打開,蘇望星探出個頭好奇地問:“什麼是釣山豬?”

類似於浸豬籠嗎?

胡見熹叉著腰說:“就是去做引野豬出來的誘餌。”

難道不是直接挖個坑扔顆白菜進去做誘餌嗎?

引山豬……小豬倒還好,大豬的話……怕是有點費人啊。

正在打坐運氣的雲中月聽了,微微睜眼。

胡見熹看她出神,蹦蹦躂躂地拿手去她眼前晃悠,“你發什麼呆?”

蘇望星垂眸盯著她,問:“你怎麼還在這兒?”

這倒讓胡見熹愣了愣,“啊?”

蘇望星走過她,說:“你不是要去找你的既雲哥哥嗎?”

“不是你拿我娘壓我嗎……”小姑娘不滿地努努嘴,隻是她想了想,又跑上去扯住蘇望星的衣擺,驚喜地問,“這麼說你是同意啦?”

還沒等蘇望星說什麼,她開心地顧自打了個轉兒,“他應是又在屋裏讀書寫字罷?嘿嘿,既雲哥哥寫的字最好看了……”

今日她穿的一襲妃色衣裙,裙擺很大,轉起圈兒來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明麗而生動,好似充滿了無限的活力和快樂。

蘇望星愣怔,一時有些恍惚。她看著胡見熹雀躍地跑了出去,良久才收回自己灼熱的視線,沉默著往廚房走去。

大黑狗也不見了蹤跡,整個廚房十分安靜。她拿瓢去水缸裏舀水,卻被水麵的倒影吸引了目光。

即使在這具身體裏寄居了快兩年的時間,可她依舊對他很陌生。

她的潛意識裏始終清晰,她不是他。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剛才心裏的震動,是觸動了她回憶裏的自己。生機勃勃、青春洋溢,一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