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越來越大,雲中月凝目躍上半空,刹那間,一隻深海巨鯊破開海麵,張開了深淵巨口狠狠撕扯空氣——若他方才停頓一瞬,怕是已經落了鯊魚的胃裏。
雲中月回身從鯊魚背上翻過,聚水為刃,瞬間擊殺。
他黑著臉去看身上的水漬。
水下波濤洶湧,危險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他踩在巨鯊的屍體上,閉目等待。
海麵的波浪越來越大,下一刻,幾十隻巨鯊和鯨魚湧向海麵,將剛死的巨鯊頂向空中。
雲中月猛地睜眼,趁機踩上它們的背脊,如閃電般在海麵上瞬時移動,同時凝氣往水下攻去,氣團炸起巨大的水花,鮮紅的血水濺得到處都是,霎時一片血腥。
然而那些魚像是毫無畏懼,一個勁朝海上的人瘋狂撕咬。
很奇怪,像是在阻止他繼續前進。
它們在守護這什麼……
就在這附近。
源源不斷的大魚如餓狼撲食般竄出來,雲中月有些招架不住,忽地,一隻巨鯊以尾巴襲擊他的背後,他來不及閃躲,被撞進了海裏。
落入水裏的時候,雲中月靈力陡然下沉,他支撐不住身體,落回了深處。
蘇望星又發揮了她最大的動作——擋刀。
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腦袋還在發懵呢嘴裏就灌滿了鹹苦的海水。上一次是暈車,這一次她又體會到了溺水的窒息。
好家夥。
她不會遊泳,撲騰幾下就往下麵墜了下去。
肺好像要爆炸了,向生的本能讓她的靈魂瘋狂掙紮,像佛龕裏的一縷煙,逐漸擺脫了沉重的身體……
等蘇望星恢複神智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拋下了魔尊……
她匆忙轉身去尋找他的身影,正好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成群的鯨魚朝她撲來,生生將她穿過,然後一口將那具漂浮的身體吞了進去。
……
蘇望星整個人都不好了。
魔尊他……就這麼沒啦?
但是,與其可憐他,不如先可憐可憐自己吧!他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她要怎麼才能回去?海裏不可能會有樂淚吧?
蘇望星哭都哭不出來,魔尊自己嗝屁就算了,她也跟著被他害慘了!還不如讓她淹死算了……
色彩繽紛的魚群直接遊過她,吐出的氣泡將她環繞一圈,像好奇的小孩子在觀察自然,玩夠了才往陽光最盛的方向上浮、最後破裂。而與之相反,她則隨著海流逐漸飄進深海,那裏麵黯淡無光,如同深淵。
沒有止境、沒有盡頭。
就像她的魔咒。
心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一旦發散至四肢百骸,她將痛不欲生。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地獄。
和最開始一樣,痛苦、迷茫、絕望……分不清日升月落、猜不出白天黑夜,在蝕骨的疼痛裏清醒又渾沌。直到遇見白無常,他沒有找到她的冥府鑰匙,又憐憫她遭受的苦難,於是將她留在身邊,跟著他做事。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老板,也是她的朋友。
可是現在,在這無底洞一樣的大海裏,又有誰能救她?
深海寂然,唯有鯨吟。
在痛入骨髓的蒙昧中,她隱約撲捉到了絲絲歌聲……
與悠長的鯨鳴交織,若隱若現,縹緲虛無。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覺得體內的疼痛有所緩解,不再那麼痛徹心扉,令她尚有餘力聚起一些神智。
側耳傾聽,她隻覺那歌聲像夢一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妙和空靈,醍醐灌頂又洗盡鉛華,讓人升華至最純淨的極樂世界。
蘇望星願稱之為魂曲。
“你是誰?”鬼使神差,她朝那虛無傻傻問出了聲。
魂曲停下,鯨吟漸行漸遠,四周安靜下來,恢複了詭異的幽寂。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了一陣長長的歎息,直擊她的心靈,不停回蕩。
「過來……」
腦袋裏傳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說不出的極致動聽,如同神諭,她根本無法拒絕,繼而被攝住心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