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當天光漸亮,朝霞的暉芒將淺淡柔潤的月光緊緊環繞、最終合二為一,就在那個刹那,第一縷陽光終於衝破了夜晚的束縛、盡情噴薄而出,不僅布滿了整個河麵,更是融進了那片清澈的水底,如夢如幻般蔓延開來,最終消失不見……
扇舞仰著頭失神地看著虛空,漸漸的,渾身軟了下來,她滑下林獨清滿是汗水的身體,癱軟在他的身邊。
空氣因他們熾熱的喘息而不再寒冷。
待到雙雙平息下來,他們皆是沉默不語。
直到扇舞啞著聲音突然開口:“那日,你明明已經離開,為何還要突然回來?”
林獨清微微偏過頭,一直沒說話,扇舞疑惑地跟著側過頭來,對上了他濕潤清透的黑眸,裏麵倒映著她一張薄紅汗濕的臉,她難得感到有些羞澀,往後縮了縮,卻聽到他輕聲說:
“你愛熱鬧,我猜你一個人在那裏定是不開心的,便想著誇讚你幾句,或許會讓你開心一些。”
扇舞怔了怔,見他目光認真誠摯,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倒讓她有些受不住了,慌忙垂眸避開他直白的視線,扯了抹輕笑出來,說:“你又怎麼知道我會開心起來?”
“我不知道。”林獨清笑得溫和,“可若是旁人在我低落時來誇我幾句,我肯定是會開心的。”
聽罷,扇舞低低笑了起來。
“如此說來……”她輕哼一聲,佯裝不滿道,“那你並非真心覺得我的舞跳得好咯?”
林獨清搖了搖頭,“非也。”說著,他漸漸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在回想那日黃昏,她在火紅的楓樹下翩然起舞,嫋嫋婷婷若仙,水袖舒卷似雲,環佩玲璫、顧盼生輝,一襲緋衣浸潤著水光與天光,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眸光動了動,接著說:“實話說,我從未見過那樣美麗的舞姿。”
扇舞的呼吸凝滯一瞬,不知為何,她感到眼中有些酸澀,低聲說:“其實那個時候,我才跳了一半便被你打斷了。”
林獨清麵露愧色,輕聲說:“是嗎?抱歉……”
扇舞沒有來想逗逗他,便哼聲說:“道歉有何用?”她翻身又跨上了他,笑得狡黠,不懷好意地說:“我要罰你!”
話音剛落,她張開唇含住了他的唇珠,輾轉反側,不知收斂……許久才放開他被咬得不輕的嘴唇,輕聲誘哄:“還要罰你……把剩下的半支舞看完……”
林獨清雙目迷離地看著她,失神地承諾:“好……”
外麵一片淒霜白雪,而內裏卻是一場雲雨。
隻是,深秋的雨連綿悠長,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直到扇舞累得昏睡過去,林獨清才終於停下了動作。他把人摟在懷裏靜靜地呆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起身。
他穿上單薄的青衫,坐在旁邊凝望著岩壁上凝固的霜雪,然後攤開掌心化出了許多草木植株,最後以一棵火紅的卷生蕨草收尾。
他把大堆幹燥的草藥放在離扇舞不遠的空地上,然後閉目念訣,將手裏火紅的蕨草折斷,一簇微弱的火星從斷裂的根莖處迸發出來,他再次對折掰斷,手裏的火苗越來越大,當火光攀上他的側顏時,他鬆手將火草扔進了那堆草藥裏。
火漸漸大了起來。
洞裏的陰寒被火光驅散,林獨清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下。他扭頭去看睡得正香的扇舞,她整個人蜷在大氅裏,隻露出一張嬌柔的臉在外麵,烏黑的頭發如同流水傾瀉一地,他伸手去撫了撫她的發尾。
柔軟,就像她腰肢一樣。
想到這裏,林獨清的眼瞳暗了暗,逼著自己不再去看她。
這女子實在太誘人。
為了抑製內心的躁動,林獨清起身圍著山洞繞了一圈。他也不知此刻身在何處,但從這周遭刺骨的寒涼可以知道,他們被卷到了天山的某個角落裏,應該仍在山腰附近。
當時在雪流裏,從四麵八方來的巨大力量撕扯著他們,把他們帶來了這個隱秘的山洞裏,他死死護住昏厥過去的扇舞,雖然沒讓她在雪崩裏受傷,可是她之前對付雪怪染了它們的毒血,裸露在外的皮膚潰爛得厲害,再加上極寒的冷氣包圍在四周,她呼吸羸弱得幾乎快要守不住自己的魂魄。
他想都沒想,把所剩無幾的禦寒彤丹喂給了她,傾盡全力給她療傷,看到她的傷口恢複如初,才終於舍得給自己留住最後一口氣。
那時,他已經沒辦法再催動內力給自己補給哪怕一顆靈丹。
他一直在用意識強撐著自己,隻為等她醒來,好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看到她睜開了眼睛……
再後來,態勢發展就越來越失了掌控。
但他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婦,扇舞的冒犯情有可原,那個時候,以她的身體來溫暖他,也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若換做是他,大抵也會這樣做。
尤其,他的元陽此刻對她的身體和修為而言,可謂滋補聖藥,她得了,或許有更大的機會走出這裏。
想到這裏,林獨清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