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潤不知道他的請求有沒有被人聽見,警察牢牢按住他的腦袋,喝令他老實點。
江宏和江海望都被抬上警車,刺耳的警笛聲又突兀地刺痛他的耳膜。
因為遭受槍擊的江海望是上一個綁架案的凶手,現場又極其混亂,餘潤並沒有立即被警方拘留,而是作為嫌疑人被帶去了警局。
另外兩個人,則由警方送去醫院。
“江忝望。”負責這起命案的李警官敲了敲桌,示意餘潤抬頭。
餘潤望向他,兩眼空洞,神情木然,啞著嗓子詢問:“江宏怎麼樣了?”
李警官眉頭緊皺:“醫院那邊還沒傳回消息。”
餘潤垂下眼瞼,眼神黯淡。
“停車場的監控我們已經派人去取,你現在是案發現場唯一一個意識清醒的參與者,我希望你能配合警方梳理案件經過,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李警官握緊筆杆,冷著臉開口,“警方趕到現場的時候,親眼見到你開槍,對此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江海望殺了許晴晴,搶走警察的手槍到停車場堵我,他要殺我,我開槍是正當防衛。”餘潤麵無表情地回答他。
“槍為什麼會到你手上?”
“江宏把槍打落,被我撿到的。”
“據警方調查,江海望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他是私生子,沒有繼承權,由我繼承了家族企業,他想報複我。”
餘潤像一台被抽走了感情的機器,李警官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刑訊室外有人敲門,將李警官叫了出去。
幾分鍾後,他又回來,神情凝重。
像有預感似的,餘潤抬頭,牢牢盯著他,問出和剛才一樣的問題:“江宏怎麼樣了?”
李警官沉默,好半晌才回他兩個字:“節哀。”
餘潤臉上表情空白,呆坐著,一動不動。
“脾髒破裂,失血過多,醫生盡力了。”李警官閉上眼,將醫院的反饋據實以告。
話音剛落,桌上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應了幾句,然後掛斷。
“警方已經獲取停車場的監控視頻,事實經過和你闡述的基本相符,但具體結論還要進一步調查取證,暫時沒你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
餘潤雙手捂住臉,佝僂著背蜷在凳子上,過了幾分鍾,才長出一口氣,嗓音沙啞而虛弱:“勞煩,請你們送我去醫院。”
·
江宏安安靜靜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臉上蓋了白布。
餘潤坐在輪椅中,長久地保持沉默。
周圍靜得可怕,餘潤仿佛置身於冰窖中,四肢百骸直冒寒氣。
他伸手,指尖顫抖地掀起白布。
江宏合著眼,在太平間慘白的燈光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孔白得泛青。
目光落在江宏臉上,餘潤嘴唇動了動:
“你到底是誰?”
寂靜的環境中,沒有人回答他。
餘潤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深刻的記憶。
江宏瀕死前那一刻,餘潤讀懂了他的唇語。
那時他口中喚的是——
阿潤。
·
阿潤。
遙遠的記憶中,似乎也曾有人這樣叫過他。
但那人是誰,什麼模樣,什麼名字,什麼麵貌,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記憶像被人抽走似的,餘留一大片空白,在他有限的二十幾年人生中,找不見絲毫可供參考的痕跡,就像這古怪的係統和任務,出現得無比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