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溪畔,朱西溪讀書讀得昏天暗地,麵無人色,看得淩白咋舌不已。一旁的花精團團雙手捧著自個兒圓滾滾沉甸甸的下巴,歎氣道:“當年,我大哥將將化形,就被大長老拖去念書。三個月後回來,抱著我二哥痛哭不已,嚇得我二哥一化形就拜了青伯伯為師。我二哥說,寧可被青伯伯的藤鞭揍死,也不跟著大長老念書。原來,念書真得會要命呀!”
阿彭素來嬌氣,一想想自己遲早要化形,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學文還是學武,都免不了要吃大苦頭,不由嚇得直哆嗦。
他顫著嗓音,怯怯地問道:“就不能不學麼?我我我。。。。。。我覺著咱們不化形也沒啥不好。。。。。。”
團團嗤笑道:“你想得倒挺美!不化形?看大長老不揍死你!他頂頂不得不努力的孩子,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念頭罷!”
阿彭腦中一下子就蹦出了大長老那黝黑發亮的大拐杖,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泫然若泣道:“我我,我就是那麼一想,也不是真敢不化形。團團,你可別告訴大長老啊!”
團團本想再嚇唬阿彭一下,見他眼圈都紅了,隻得歎著氣安慰他:“放心,我不告訴大長老!隻是,你這話也別給旁人曉得了。大長老最恨族人不爭氣,你這麼愛嬌,他已經看你不順眼了,你就別再自找麻煩了。”他又衝著淩白一點下巴,“我說的可在理,小白?”
淩白能說什麼呢?隻得一道安慰阿彭,“其實,不管學文還是學武,都沒那麼嚇人,隻是有那麼一些些辛苦罷了!不過,學了之後,卻是好處多多。你看我姐,現在多神氣,整日價騎著大青四處耀武揚威。當然,她打架的確很厲害啦,就連芒琢上神都誇她‘潑辣得緊’。”
“哇——”
“啊——”
團團和阿彭發出了小小的驚歎,羨慕之情不言而喻。他們雖然不是很懂得“潑辣得緊”是個啥意思,不過,聽上去就感覺很帶勁兒的樣子。
哎呦喂,淩紫姐姐能得芒琢上神的誇讚,可真了不起!
這日,東寰如約而來。
麵對著朱西溪那厚厚一疊寫滿各種疑問的紙張,東寰開始隱隱頭痛。
一來,是問題忒多,有的沒的一大堆,倘若他略略表現出“這麼幼稚的問題虧你也問得出”時,那小丫頭就會輕聲道:“老神仙不高興了麼?可我確實不懂呀!若是不懂裝懂,那我豈非自尋死路?”這話一說,老神仙隻好抹把臉收起表情,還得安慰她一句“你肯這般用功,不錯,不錯!”
說實話,東寰一聽“老神仙”三字,心裏就鬱悶得很,深覺著自個一不柱拐杖二無三尺白須額上沒隆包,要多年輕有多年輕,要多精神有多精神,怎麼這小丫頭就眼瞎非得管自己叫“老神仙”呢?且,他還不能發火,因為人家說了,這是“尊稱”麼!
且,頂頂令東寰惱火的是,朱西溪特別愛問“為什麼?”
哪兒那麼多“為什麼”呀?
“為什麼靈氣要從這邊走?為什麼那邊不能走?”
“為什麼此時隻能以鼻吸氣?嘴巴怎麼就不能用了?”
一個接一個的“為什麼”拋過來,東寰頭大如鬥,心火騰騰。說起來,他哪兒曉得為什麼呀?書卷上這麼講的,照著做不就成了,幹嘛非得要問個“為什麼”呀?
東寰懶得與她多囉嗦,可一抬眼,就見朱西溪定定地瞅著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你是不是也不曉得‘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