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禁冰火島,這樣的處罰不可謂不重。
冰火島,乃是璟離幻天內的一處小島,一日之中,時而大雪紛飛,時而酷熱勝火,毫無規律。
當年,有仙門發現了冰火島,便將其視為曆練門下弟子的一處佳境。然,於自小便嬌生慣養的寶桐,卻不啻於要命的地方。
寶桐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冰火島,先是驚愕非常,隨即大哭大鬧,放言死也不去。
“外祖父,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的外孫女,你如何舍得將我關在那個鬼地方?”
“外祖父,你就算不疼我,難道也不看在我爹娘的麵子上麼?我爹勞苦功高,難道白白一場辛苦?外祖父,你不能這麼無情啊!”
寶桐被反鎖在閨房裏狼哭鬼嚎,門外的素洛公主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自打寶貝閨女生下來就從未離開自己身邊,如今竟要被遠遠送去冰火島,又不允仆婢服侍,還不曉得要受多少苦?這叫當娘的,如何能不心疼?
可女兒這樣不管不顧地喊叫,萬一傳到了父君耳中,豈不就是“怨望”?父君會不會誤解夫君借著往日功勞為挾,目無天規?萬一父君心生不滿。。。。。。
素洛公主越想越緊張,越想越害怕,麵色愈發白得駭人。
固然心知是自己夫妻倆太過溺愛,這方縱得寶桐自以為是,無法無天,可東寰上神與青丘狐君就沒有錯麼?他們兩位,年歲身份都擺在那裏,卻對個小孩子不依不饒,難道這就是上神的體統?
我家寶桐又不是完全不講理的孩子,隻不過不會耍心眼,性子耿直了些而已。但凡他們當中有一個知禮些,哄著寶桐幾句,讓她幾分,難道會損了上神的麵子?
素洛公主心中不由暗生怨氣,將不敢對天帝發的怨憤悉數轉移到東寰與蘩傾身上。
天帝的處置,很快就傳到了青丘。
狐君召集了各族長老,將天帝的旨意傳達開去,又多加安撫,總算說服長老們承諾返回之後會竭力控製族人怒氣。
送走了長老們,蘩傾一溜煙地去尋東寰。
寶桐元君攪和了滿月酒,宴席也就草草收場了。賓客們見機先後告辭,唯有東寰留了下來。
雖則他並不擔心蘩傾能否將政事處理妥帖,可忙碌了一日之後,若能與知心老友小酌三五杯,發發怨氣,總勝過他自己一個人憋悶。
蘩傾感懷東寰的情誼,便吩咐桑軼務要好生照顧好東寰,還忒大方地將自己曆年收集的好酒,毫不吝嗇地敞開了讓東寰品用。
還沒走進東寰的居所,便見院子裏竹幾旁,一坐一立。
坐著的,是東寰,而端立在其身側的,正是自己的長子桑軼。
但見東寰一手握扇,一手執杯,似乎在慢條斯理地細品杯中物。而身側的桑軼,則穿著一襲於東寰同色近款的銀灰滾寶藍鑲邊的水紋長袍,雙手捧著酒壺,見東寰微微抬起空杯,便畢恭畢敬地彎腰斟酒。
一見此情此景,蘩傾氣得險些歪了鼻子!
——好你個東寰,竟敢拐了我的兒子給你當孝子賢孫?
又暗氣桑軼沒骨氣,叫他好生招待東寰,卻沒叫他一見東寰就骨頭軟得恨不能全身貼上去——看看,就連衣衫都是一個調調的——你到底是我兒子呀?還是東寰的兒子?
蘩傾沉著臉走到院外,重重咳一聲,便見對麵的兩人齊齊抬頭。
其實,自打蘩傾一露頭,東寰就看見他了。隻是,他卻故意裝作不知,耷拉著眼皮小口小口地品酒。
而桑軼真真是沒瞧見父親——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東寰身上啦!此時見父親的麵孔吊得有三尺長,頓時心虛,趕緊放下手中酒壺,走上前來施禮:“父君安好!您來看望上神麼?”
蘩傾瞪了兒子一眼,沒好氣道:“不來尋他,難道是來尋你的?哼哼!老子喝口酒,都得自己動手,卻不想某個人竟比我命好!”
他一邊抱怨,一邊不住地瞄著“某個人”,卻失望地發現“某個人”絲毫不為所動,繼續鎮定地飲啜,甚至還砸吧了幾下,仿佛那杯中物多麼美味似的。
蘩傾一邊推開身前的籬笆,徑直衝著東寰而去,大聲道:“喂喂喂!我說你過分了哦!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你居然還拐了我兒子給你斟酒!你知不知道,我都舍不得讓兒子端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