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西溪惱得恨不能拔了自個兒的頭發!
她氣咻咻地撓著腦門,想來想去,委實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甭看朱西溪在廚藝上有幾分小能耐,然,卻在釀酒一道上碰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琉璃溪以盛產仙果寒泉而出名,不過,卻並無出色的佳釀。也不知朱西溪聽了誰的餿主意,又或者是,半仙小食堂的小小成功激發了她的虛榮心,使得她內心膨脹地以為自個兒在釀酒上說不得也有些天分,故而——
諸人聽聞朱西溪意欲釀酒,倒是支持得很,送果子的送果子,送酒甕的送酒甕,就連將來打酒用的玉杓,都有人早八百年地給備好了。
結果呢,霍霍,正應了一句老話——期望愈大,失望愈大。
釀酒一道,看似簡單,實則其中玄妙甚多。雖則朱西溪是個理工生,可是,她隻擅長物理,卻是個生物小白。釀酒過程中,她對著古方一步一步地依方而行,自覺拿出了比物理實驗還要認真嚴謹細致的態度,惜哉,似乎酒仙並不眷顧她,結局便是——屢戰屢敗。
一次失敗,朱西溪以為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
二次失敗,朱西溪以為原料不夠好。
三次、四次,乃至七□□十次失敗,朱西溪就覺著自己幾要逼瘋了。
望著酒窖中大大小小的酒甕,起初將將打開封口後的縷縷寒白之氣已然消散,此刻,取而代之的卻是說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怪味兒。
朱雀樂不可支,捧腹大笑:“哈哈!旁人釀酒不成,最多是變成酸醋,吃不死人。你朱西溪釀酒不成,會變成毒藥啊!”
朱西溪大怒:“再胡說八道,我立時就灌你一口毒藥!讓你試試這毒藥滋味兒如何?”
朱雀見朱西溪直冒真火,隻得撇撇嘴,做了個大大的鬼臉,不再說話。
現如今,他可不敢再像當年那般,動不動就對朱西溪冷嘲熱諷,氣得朱西溪敢怒卻不敢言。
如今,朱西溪的大靠山——老祖宗東寰上神,可護著她了,竟比對自家這些鳳脈子孫都好。好在朱西溪不是個小氣人,盡管當年被朱雀欺負得夠嗆,而今得勢後,卻不曾想過報複他找回場子。
不過呢,盡管朱西溪不計較,朱雀卻多少有些心虛——有道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萬一哪天朱西溪不想大度了,翻起舊賬到老祖宗跟前狠狠告自己一狀,那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他突然後悔自個兒方才幹嘛嘴賤,一瞅著朱西溪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說點兒啥——
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輪流轉的風水,啥時候能轉回來呢?
東寰撥開水鏡,正瞧見朱西溪氣呼呼橫眉怒目的樣子,不由一笑。
“咦?又在偷看西溪啦?”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驚得東寰指尖一抖,水鏡頓時化為一片霧氣,頃刻消散。
東寰麵頰微微一熱,轉身,卻見一個老不正經歪著腦袋,麵上滿是揶揄的神情。
“偷看什麼?莫要胡言亂語!”東寰翻了個白眼,“你老糊塗了麼?這等話也能說得出口?!”
弢祝老仙絲毫不受那白眼的影響,笑嘻嘻道:“便是我老糊塗了,卻也不能遮掩你方才那鬼鬼祟祟的樣兒!哈哈!被我抓個正著,惱羞了罷?”
東寰愈發覺得兩頰更熱了,生怕弢祝看出點兒什麼,趕緊轉過頭去,裝作“懶得睬你”的樣子,慢悠悠踱至玉台邊,端起茶盅慢慢啜飲。
弢祝老仙是什麼人呀?當年名揚三十三天見識過萬紫千紅千嬌百媚卻遊刃有餘的風流人物,一眼就看穿了東寰這幼稚勁兒。不過,他並不說破,隻是兩個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不曉得在打什麼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