弢祝老仙抱怨二郎神君,隻當是他做事不靠譜,虛有其表。然,蘩傾心裏卻別有計較。
到底是一方諸侯,蘩傾的心眼子可比弢祝老仙多了不止一百個。依著他對二郎神君的了解,這麼個對自己狠得下心對妹妹絕得了情的家夥,沒有道理突然變了行事風格。所以,他絕不會簡單地以為,單單“不靠譜”三個字就能解釋得了二郎神君的行為。
隻是苦於一直以來無憑無據,他縱有懷疑,也沒法拿到明麵兒說。
蘩傾心有懷疑,卻隻藏在心裏,並不曾訴與東寰。他曉得,東寰擔負的壓力已經夠大的了,要將全幅心思都放在為朱西溪重塑肉身這件事上,故此,他不能讓東寰因著此事而分心。
蘩傾決定自己來查——對,就從二郎神君查起。
不過,二郎神君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為人冷酷又機警,多疑又謹慎,萬一有個風吹草動的被他察覺了,可要糟糕!未免打草驚蛇,蘩傾打算耐著性子,慢慢地、悄悄地動作。
草蛇伏線,灰延千裏,他就不信那幕後之人手眼遮天,連一丁點兒的痕跡都不露。
辭別了蘩傾,東寰開始了漫漫尋覓路。
天地之間,縱橫宇內,四海八荒,物極無量。
依著朱西溪的修為,不過是堪堪邁過仙家門檻的程度,充其量算得上是個小仙,喚她一聲“仙子”,都算抬高了身份。以如此修為,天地間能夠用於製作其附魂之軀的材料,並不在少數。譬如:歸墟的水精、普陀山的紫竹、湯穀的扶桑枝、瑤池的蓮花,等等等等。
這些材料,於凡人而言何其珍貴,然,在天人看來,卻並不難得。
就拿湯穀的扶桑枝來說,三足金烏日日都在扶桑神木上待著,除了見天兒地輪班拉著日輦從湯穀往虞淵跑那麼一遭,就隻剩下吃吃睡睡了。吃飽喝足養夠了精神,不輪班的金烏閑得無聊,做甚呢?打架唄!
於是,扶桑神木上,哪天不飄幾根金烏羽,不落幾根扶桑枝呢?即便金烏不打架不鬧騰,扶桑神木也會偶爾抖抖枝幹,落下一地的碎葉枯枝,千年不朽。
故而,隻要進得了湯穀,又能討好得了金烏,而不會被其認為是賊偷,完全可以光明長大地將地上的落葉枯枝檢拾了,且,想要多少有多少。若是運道好,說不得還能撿著幾根金燦燦硬撅撅的鳥毛呢!
然,於東寰看來,這些材料,絕大多數卻並不可取。
朱西溪的魂魄在修煉過程中,因著東寰舍不得她吃苦,並未經過淬煉。這原本是成仙途中闔該曆經的過程,卻因著東寰的私心而令朱西溪走了捷徑。
於是,朱西溪是沒吃啥苦頭就成了小神仙一枚,可弊端就是,其魂魄相較脆弱,若是遭遇高一等的神威,便難以承受。
原本就脆弱的魂魄,先是被魔毒侵染,之後又從活體中生生剝離,這對魂魄的傷害可想而知。即便東寰耗費了三百年的時間精力來淨化修補,可縫縫補補後的魂魄能與先前相比麼?
歸墟乃眾水彙聚之處,天界的天河,人間的江河,冥界的黃泉,悉數流向歸墟。故此,歸墟的水精雜駁不純,性陰質寒,會令魂魄有徹骨之寒的苦楚。
而瑤池的蓮花輕軟香柔,原本是最適合用作女子肉身的最佳材料。隻是,卻有一樣不好,中空內虛,不夠結實。西溪的魂魄若依附於其上,東寰擔心若有個風吹草動,蓮花肉身隻怕無法將魂魄穩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