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夫家的東西當娘家的陪嫁,委實於禮不合,說出去保準兒笑掉大牙!然,再不合理的事兒,可架不住新郎官願意呀!
狐後隻不過說了句玩笑話,東寰便當真要將那如山似海的寶物悉數拿出給西溪做陪嫁。唬得狐後急忙擺手:“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前腳拿出,後腳還得入庫,折騰什麼?再說了,西溪可不是那等小鼻子小眼的人,嫁你又不是為了貪圖這些個!上神還是消停些罷!”
東寰有些遲疑,悶悶道:“我聽朱雀講,凡間女子出嫁,必得十裏紅妝,不然,婆家看不起,自家也抬不起頭。我擔心西溪。。。。。。”
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狐後打斷了,“甭聽朱雀瞎擺忽!若依著他那說法,沒有十裏紅妝,那就嫁不得啦?不過是凡人貪婪使出的由頭罷了!”
負責嫁衣的金婆婆正來尋狐後商量,聞言便幫腔道:“可不是!凡人勢利眼,討個娘子還得自帶嫁妝,嫁人後的吃喝用度都從嫁妝裏出,還美其名曰‘不消婆家養活’,呸——真真沒道理!女子嫁人,操勞家務,生兒育女,卻因著嫁妝微薄,就要被婆家刻薄虐待,甚至被逼自請下堂。如此,還嫁什麼人?便是牛馬騾子,為人耕田拉車,也沒聽說過要自家背上一捆草的!呸!是個什麼破世道?”
—金婆婆為人一向和氣,說話自來溫言細語,少有這般言辭犀利的時候。她本是觀世音菩薩紫竹林裏的一尾金鯉魚,下凡曆劫。渡劫後,不知怎地並未返回紫竹林繼續修煉,而是流落到琉璃溪寄居。於當年在凡間的種種遭遇,她雖然從不提及,但顯見並不愉快。
狐後見金婆婆越扯越遠,趕緊攔住,“上神對西溪的心意,咱們大家夥兒都曉得,所以咱們也就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了。隻要兩口子過得好,你敬我愛,不比什麼強?”
生平頭一回,東寰將自己與“兩口子”這個詞扯上關係,他覺得又新奇又好笑,不由將“兩口子”三個字翻來覆去地在舌尖咀嚼了好幾遍,心底愈發泛出暖暖的甜蜜。
曾何幾時,他以為自己會永遠地孤獨下去,獨自一人,從世界的起點,踽踽而行,直到世界的終點。
幸而天道待他不薄,將西溪送到他身邊。自此,他們就會成為“兩口子”,彼此扶攜,相依相偎。
突然間,東寰的心裏充滿了飽脹的感覺,像是有什麼要衝出心房,令他抑製不住地想要見到西溪——就在這一刻!
立即!
馬上!
當然,他的願望被嚴辭拒絕了!
縱然在嫁妝一事上無需搞些“虛頭巴腦”的禮數,可有些禮數卻還是要遵守的——譬如:婚禮之前新郎官與新嫁娘萬萬不能見麵。
此刻,朱西溪就特別能理解這個規矩!
她盯著水鏡裏自己的兩隻特大黑眼圈,愁得隻想揪頭發——再過兩天就是婚典了,難不成要大家夥兒見識見識熊貓新娘?
她將自己曉得的所有祛黑眼圈的方法都試過了,狐後等人也出謀劃策,奈何她隻要一闔眼腦子裏就興奮得要命,哪裏還能睡得著覺?休息不好,這黑眼圈如何消得下去?
大抵,所有的新嫁娘都是這樣罷?
幸好婚典前不許新人相見,不然,若給東寰見著自己這個熊貓樣兒,那可真是八百輩子的臉都丟光啦!
天界婚嫁,到底沒有凡間那般繁瑣——起碼,六禮中的前三禮,就不需要啦!而過了新婚之夜,多半仙家也無須走“認親”的流程,而至於將新嫁娘的名字加入族譜,那就更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