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炎連著兩聲問,徑直將蘇闞娘與蘇闞問得張口結舌。
蘇闞反應頗快,很快就表態了:“娘子莫要誤會!為夫與這位姑娘並不相識,便是連她姓甚名誰都不曉得!”末了,他還不忘表忠心,“從頭到尾為夫心裏隻有娘子一人,絕無二心!”
蘇闞娘本來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安撫織炎,卻不妨被兒子沒出息的德性險些氣得倒仰。她瞅了瞅橫眉冷對的織炎,又瞥了瞥低聲飲泣的娘家遠房外甥女,於是,再開口時便轉了口風:“咱們金鵬神族能有今日偌大的家業,全賴族人努力,親眷幫襯,開枝散葉。阿闞自小性子就和氣,有什麼好吃好玩的,總會記得給族人表親們分一分。不過,都是小孩子的事兒了,算不得什麼。現如今呢,他也還是這麼個敦厚的性子,最是看不得旁人受委屈。阿闞,你也不勸勸你表妹?”
她一邊說,一邊笑吟吟地望著兒子,眼眸中卻藏著別有用意。
蘇闞愣了——為啥叫我勸表妹呀?勸她什麼?是勸她不要胡說八道,還是勸她忍氣吞聲?不對啊,娘這番話裏的意思怎麼怪怪地?
蘇闞還沒想明白他娘想幹啥,織炎卻已心下了然。
婆婆這一番話,先將兒子摘出來,免得蘇闞背上個“拈花惹草”的壞名聲。接著又暗示那姑娘“受委屈”——嗬嗬!來砸場子的倒哭哭啼啼地受起了委屈,笑話?怎地?一句“開枝散葉”,就想鉗製住兒媳婦?
於這位婆婆,織炎早有評價:大氣不足。平素裏處置族中瑣事,倒也利索公平,品性也無甚差錯,可就是時不時地露出幾分小家子氣,可真白瞎了“族長夫人”這頂帽子!
念及此,織炎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懟回去:“婆婆是說誰受委屈了呢?跟上杆子找著打臉的人講‘委屈’,合適麼?須知,人必自辱,然後人辱之!”
最後一句話,被織炎說得鏗鏘有力,有如金石。
蘇闞娘沒料到兒媳婦居然如此強硬,非但不收斂,反而當著眾人麵質問自己,頓覺下不了台,當即就變了臉色:“好。。。。。。好。。。。。。好——”她冒出一連串“好”,卻說不下去,一口氣哽在胸口,憋得險沒厥過去。
蘇闞一見不妙,趕緊衝上去又是揉又是拍,好不容易看著親娘的臉色轉好了,不由對著織炎氣道:“怎麼跟母親說話呢?還不跪下向母親認錯?”
織炎一怔,不敢置信地望著蘇闞。
她身後侍婢亦大驚失色,“少爺說得什麼話?老夫人言辭不妥,處置不公,怎麼倒要少夫人認錯?”
另幾個侍婢也都麵露不忿之色。
眼見堂上氣氛不妙,卻依然有不忘火上澆油之人趁勢挑撥:“哎呦喂,我可算是開眼啦!活著這麼大歲數,頭一回見著不將婆婆與夫君放在眼裏的媳婦兒?哎呦呦,我們金鵬神族廟門小,可供不起青丘的大菩薩呀!”
織炎心頭騰騰冒火,衝著蘇闞厲聲道:“當日你來我青丘迎親時,當著眾人說過的話,可還記得?你若想食言,好,我便成全你!隻是,想讓我認錯,哼,門兒都沒有!”
說罷,她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徑直拂袖而去。惟餘下堂上一幹人,或瞠目結舌,或暗自竊喜。
織炎前腳出了屋,後腳就吩咐侍婢們收拾東西——回娘家!
府中自然竭力阻攔,隻是織炎鐵了心,她手下侍婢隨從又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人才,能文能武,二話不說,索性打出府門去。
待得蘇闞的爹得訊後急匆匆趕回,入目的就是一番雞飛狗跳。
蘇闞的爹當了幾萬年的族長,那可不是白當的。一聽經過,便曉得發生了什麼,氣得險沒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