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醉酒(2 / 2)

餘卿卿再次停下,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她有些不舒服的拱了拱,一張臉往下滑貼在了他的頸窩。

她的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皮膚傳導的,微微來自聲帶的顫抖:“……我覺得他是一個善良的人。”

善良?

這個詞,鍾豈雋聽得不少,末世前他偽裝的一直是個樂於助人、品學兼優的人。

可見識過真實的他,見過他殺人後,餘卿卿居然還說他善良?

這人怕不是個傻的。

他低頭看人,心中還有許多疑問。

——她口中的奶奶、小蘭是誰,為什麼這個奶奶會知道他,還知道他不是一個會照顧別人的人?

——餘卿卿說她從前覺得他是一個強者,多早以前?

他打量著懷裏哼哼唧唧的小人,正盤算著要套一個醉鬼的話應該從哪裏開始,便聽到她又說話了。

聲音降了兩個度,有些沉悶,不知是不是因為一張臉全埋進了他的胸前。

“但是,他好像很不快樂。奶奶,有時候我會覺得他背負的東西比我們曾經艱難活著時還要沉重。”她似是想了想措辭,“嗯……我們是求生,他……沒什麼生氣。”

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裏,藏得是滔天恨意,也藏著死氣沉沉。他從來薄涼,隻不過隻有一個人看透了他。

“我看見他殺人了,好像是他的仇人,嗯……他的仇恨很深,以後大概還會殺很多很多人,就和在我們的世界一樣。”她頓了頓,頭似乎往上拱了拱,重新回到了頸窩的位置,“但是,奶奶,我又覺得這不是他的錯,那些經曆、那些仇恨都不是他的錯……”

“您教過我的,世人皆苦。”

她不停往上供,又貼上了他的臉頰,不停蹭來蹭去,像極了一隻正在撒嬌的小動物,天真快活地攤開自己柔軟的肚皮,等著人來摸。

鍾豈雋麵無表情,眸中確是一片深重的墨色,他這次再沒有縱容,伸手提起餘卿卿的後頸皮,把人拉開。

被捏住命運後脖頸的小姑娘,頓時識趣地安靜了下來。

他盯了她半晌,語氣涼涼:“餘卿卿,知道我是誰嗎?”

對麵的人反應遲鈍,慢慢睜大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歪了歪頭,還眨了眨眼。她似乎想要重新湊過來,被鍾豈雋提著後頸又退了回去。

小姑娘有些委屈,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皮,再看一眼再垂下,幾次後才慢慢道:“……你是……鍾豈雋。”

還好,還沒有醉的太離譜,總算認得出人了。

“關於我,你還知道多少秘密。”倒不是鍾豈雋多心多疑,餘卿卿言行舉止都諸多怪異之處,無法邏輯自洽,況且她表現的真不像隻認識他幾天。

餘卿卿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長發甩起來差點兒打到他的臉上,鍾豈雋無奈伸手固定住她的額頭,小姑娘搖不動了,眸光更加委屈了,控訴的看著他:“不是秘密!”她聲音變大,嬌氣地哼一聲後,“我知道的都不是秘密。”

“上到70老人,下到7歲孩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水係異能者,你很強,所以你幫助了很多人,但同時你殺了更多的人,所以大家敬你也怕你。”

“你會回到昌都,成為末世三足鼎立之一鍾家的家主。你會被所有幸存者奉為神明。”

說到這裏,小姑娘聲音倏地軟和,眉眼彎彎:“你也是我的神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還醉著,又像是醒了。

那雙剔透的眸子裏,出現了一些複雜的情緒,像是實質的水波又像是縹緲的雲霧。

鍾豈雋本來覺得她說的顛三倒四跟編故事似的,但還是震驚於她的最後一句話。

細細回想,餘卿卿此刻的姿態和她從前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情緒。如果,她的曲意逢迎是假的,乖巧討好也是假的,那麼她總是無條件信任、聽從他的真實原因是——她對他有一種近似虔誠的信仰?

是這種情感,讓她一直選擇跟在他的身邊?

鍾豈雋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不明白餘卿卿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僅僅是因為她編的一個故事嗎?

小姑娘似是困了,眼睛漸漸無神地一閉一睜,被捏住後頸的腦袋也跟著往下一點一點的。她倒是睡得挺快,卻留下了一個被她的話百爪撓心的人。

忽而,一股夜風吹進房間。

撩起她的長發,也吹動他的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