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陸夫人收起針筒,一個月來她每天都給陸寧注射一種渾濁的黃色液體。
“好像,記起來更多東西了。”陸寧揉了揉太陽穴。她的記憶有些混亂,經常會閃現出一些不明的片段,通常是陸夫人和陸先生,偶爾還會有一個麵目不清的少年。
隨著記憶的慢慢複蘇,她對陸夫人也親近起來。她的人生中似乎是有這麼一個人,親密無間、朝夕相處、相互信任。
這大概就是母親。
“媽媽的藥一定很管用。”陸夫人高興地笑道,“今天想吃什麼?”
“都可以。”
陸寧跟著陸夫人走出房間。她的房間在這個堡壘的三樓,整個建築是環形的,貼著牆壁是一排排的屋子,屋門都緊閉著。她倚著欄杆往下看,大廳空曠,四周中央的空地上開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水池,裏麵盛開著半池蓮花。這裏與其說是一座堡壘,不如說是一座宮殿。
廚房在一層,陸夫人哼著小曲快樂地切著肉片,陸寧坐在小板凳上洗著一顆青菜。
書上都說末世以來物資能源匱乏無比,陸寧在這個堡壘裏麵卻從來沒有過什麼感覺。
一層是全部都是儲藏室,裏麵的物資堆到了天花板,不論是壓縮食物還是冷凍的肉類,都至少夠她們兩人吃上兩三年,陸夫人還沿著牆角種了一排新鮮蔬菜。二層是遊戲室和書房,幾百個單機電子遊戲和數千本書籍任君選擇。三層隻有兩個房間,是她和陸夫人的臥室,其餘房間都緊鎖著,陸寧從來沒見它們打開過。
陸寧問過,陸夫人卻告訴她“這裏麵是能控中心,提供著所有的電力。沒什麼好看的,你不用擔心這些。”
“一會我想出去一趟。”陸寧說。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生活在堡壘裏,對世界的了解隻是通過陸夫人的講述,和書本上的寥寥幾筆。
陸夫人切菜的手一停:“出去做什麼?我跟你說過,外麵很危險……”
“您不是也獨自出去過嗎?”陸夫人大概每隔十天就會出一次門,她匆匆地來去,回來時則會帶著滿滿的食物和藥品。
“我出門是要跟附近的遺民們交換必需品。”陸夫人把肉片裝盤,洗淨手。
“讓我去吧。”陸寧想了想,勉強開口道,“媽媽。”
陸夫人有些驚喜:“阿寧,這是你第一次開口叫我媽媽!”
“讓我去吧媽媽。”有了第一次,陸寧撒起嬌來就更加得心應手。
“好吧好吧。”陸夫人磨不過她還是同意了。
午飯過後,陸夫人給了她準備好了食物和水,還有一張gps地圖,一把手/槍,一個巴掌大小不停閃爍著紅燈的圓盤。
“這是幹擾儀。”陸夫人叮囑,“你帶在身邊,絕大多數的異種都不會靠近你。它的電量可以支撐三個小時,你一定要在電量耗盡前回來。”
陸寧看著她仔細地把幹擾儀係在自己的腰間,她低垂的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心中一暖。
“放心吧媽媽,我會安全回來的。”
大廳的大門有兩個人那麼高,厚鐵鑄成,上麵纏繞著細密的線圈,門框上安裝著兩排不停閃爍的幹擾儀。門外是一條彎曲狹長的回廊,牆壁上隔著幾米就是長明的電燈,貼著牆角是交錯複雜的排水管道。大概走了十分鍾,前方出現一排台階,台階頂端有一扇圓圓的門。
這個出口開在地麵,非常隱蔽,藏在一塊巨大山石的陰影下,洞口雜草叢生。
外麵是一片黑色的平原,極目望去看不到任何人類活動的蹤跡。
此刻是正午,頭頂的陽光熾烈,是蒙蒙的白色,炎熱異常。
陸寧背著背包,頭發亂糟糟地隨意紮在腦後,她脫下外套係在腰間,露出細瘦蒼白的胳膊。她漫無目的地在平原上漫步,腳下是黑色的焦土,雜草叢生,低矮地貼著地麵瘋長,不時有灰色的岩石突兀地散落在地表。
末世來臨,人口銳減。人類抱團取暖,幾乎不會在野外看到他們的蹤跡。
而其他生物的蹤跡也難以尋覓。
這個世界空曠而孤寂,充斥著霧蒙蒙的黑與白。她甚至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隻剩下了她和陸夫人兩個人。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或者更久,前方遠遠出現了一個低矮灰白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