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欲過度的結果就是陸寧一覺睡到了第三天早晨,完美錯過了前天的晚餐。
當她醒來時,她的隔離時間已經到了,隔壁也早已空無一人。
她的腦袋隱隱作痛。
人類的遊戲實在是有趣,對於她這種數萬年毫無意識、覺醒隻有數月的異生物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帶她出去的還是昨天那個醫生:“你睡得真好。一般在隔離區的都不會睡得那麼好,看來真是累壞了。”她用慈愛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江少將精力很好吧?”
陸寧掩著嘴,小小打著哈欠讚同:“速度也很快。”
“很快?”醫生驚訝,“不至於吧……”
陸寧有些困惑。
醫生給她打了幾針就放她出了門:“一個月後回來複查疫苗接種上了沒。”
來接她的,出乎意料,還是江湛。他坐在黑色吉普的後座上,並沒有下來的意思。
“江少將最近好空閑。”那醫生目光複雜,“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呀。”
江湛皺起眉有些疑惑,但還是衝她點點頭,示意陸寧上車。
開車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黑衣男人,就是昨晚抱著林驍的那一個。
陸寧看著車窗外,白天的人類基地比夜晚喧鬧許多,路上熙熙攘攘地擠著不少匆匆的行人,他們穿著破舊卻整潔,麵色疲憊,精神卻意外地都還不錯。
不過他們看到這輛車都自覺地避讓開。
大概每隔百米都豎著一根十米高的高壓電杆,頂端交錯著電線和閃爍著紅燈的幹擾器。陸寧看到一片倒塌了一半的灰色牆壁,上麵寫著大紅的標語:“每個人類都是珍貴的財富”。
一陣熟悉甜香突然飄來,陸寧扭頭看了江湛一眼。
“吃糖?”他手裏捏著那顆小小的草莓味的糖果。
“謝謝。”陸寧並不客氣。
整個基地像是一個個套起來的同心圓,一層層用高牆和電網隔開,像蛛網般密布著一條條電車的線路。每進一層都要經過嚴密的盤查。隔離區在這個圓的最外層,中間幾層還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居民,最裏麵就是軍隊的駐地了。
江湛的車在這裏一路通行。
實驗中心就在軍區,是一棟二十多層的環形建築,幾乎都是用玻璃建成。一樓大廳很高,光線很好,來來往往著很多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大廳正中是一排透明的箱式電梯。
江湛帶著陸寧刷臉過了安檢,停在電梯前。
電梯前的人群頓時散開一片,竊竊私語著,最後進到這台電梯的隻有他們兩人。
“二十九樓。”江湛說。
指示燈閃爍幾下,電梯緩緩上行,片刻之後,突然停了下來。顯示屏上是的紅色的“18”。
門緩緩打開,陸寧聞到一種奇妙的類似花香的味道,整個人仿佛漂浮在雲端,舒適又飄忽,仿佛什麼都不用思考,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江湛將她推到身後,向前一步。
刀光閃過,她後退兩步靠在透明的廂壁上,一下子清醒過來。
電梯門完全打開,仰麵倒在電梯外麵的是個奇怪的物種。看起來像一隻一人高的蝴蝶,有著兩對絢麗的翅膀,有一隻被扯掉了一大塊。她長著一張人類女性柔婉的麵孔,沒有頭發,頭頂是兩根彎彎的觸角。她兩頰刻著“7”,那數字似乎是烙上去的,表麵覆蓋著黑色的血痂。
此刻那張柔美的臉被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半根觸角掉落在地上還在微微顫抖,斷口露出淺綠色的組織,滲出透明的黏液。空氣中浮動著細碎的七彩鱗片。
那刀口從臉上一直延伸到長著白色絨毛的腹部,在那隻蝴蝶身上畫了一道斜斜的綠色的血線。
整個二十八層警鈴大振,穿著黑色製服的警衛帶著防護麵罩,舉著□□匆匆跑來。
“江上將!”看到電梯裏的人,他們趕緊停下腳步,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
“沒死。”江湛擦拭著長刀,“撿回去還能用。”
門關上,電梯繼續上行。
陸寧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後敬畏地偷瞄了他一眼——他憑什麼僅僅因為力氣大就懷疑自己?他自己才更應該被懷疑吧?
江湛的表情平靜,似乎剛剛幾乎被劈成兩半的不過是一隻普通的蟲子。他垂下眼睛,突然和陸寧的目光對上了。
陸寧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他的輪廓比起燈光下更加深刻。他的眉毛、睫毛都是和頭發一樣的白金色,下麵是讓她印象深刻的淡藍色的眼珠。他的皮膚有些蒼白,嘴唇的顏色很淡——他整個人的色彩都極淡,就像一尊精雕細琢的大理石像。她這時才發現,這個武力值高得可怕的人類,似乎長了一張尤為美麗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