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本來還想著先疏散人群，但很快他便發現這行不通。
這裏是西南基地，民眾們任意妄為，也沒有那些願意為了基地奉獻出一切的軍人們。在死亡麵前，沒有人會聽他的。
他迅速作出了選擇：“通知自己人，去機場，我們走空路撤離。”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遇見焦將軍，順路捎上他。不必刻意去找。”
江湛從來不是什麼聖父，他隻會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行舉手之勞。他不會落井下石，但多餘的事情也一概不會去做。
因為不值得。
他們匆匆走下塔樓，通訊器的信號時斷時續，似乎是信號塔也被破壞了。這些異種的智力驚人的高。
底下一片兵荒馬亂。
異種尚未突圍，人類自己便將自己毀了大半。
西南基地雖然一直沒有什麼秩序，但也從來沒有這麼崩壞過。
這裏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強壯的男人狠狠地砸破車窗，將裏頭驚叫的女人拖了出來，然後自己開車絕塵而去。車輪狠狠碾過了地上摔倒的人，那些人被踩了好幾腳，不知道還有沒有氣息。但這車輪碾過，必然是沒了絲毫生氣。
陸寧看見了剛才花車上那個被抱下去的金發女郎。她衣衫不整，脖子上還留著咬噬的紅痕，而那個抱著她的男人直接將她推向那一大團蠕動著的水母，自己奪路而逃。她驚慌失措地愣了片刻，然後無聲無息地被那透明的觸手包裹，拖進了水母身體裏。
“江少將！陸寧！”林驍奮力地擠過人群向他們跑來。他小小的個子幾乎被人潮掩埋。
“往這邊走！”他蹦著拚命揮手，“機場的那些人已經把直升機開過來了，你們快過來！”
高高的圍牆之外，無數異種用身軀堆成一級級階梯。城內一片大亂，無暇顧及圍牆已經失守。
第一批海生異種已經翻越了高牆，衝著人群撲了過來。
人潮尖叫著往內湧動。他們漫無目的地跑著，不知跑向哪裏，但是不能停下來。
江湛和陸寧順著人群的方向奔跑。不能停下，停下就會被無數人踐踏在腳下。
好在方向是對的，他們正在靠近停機坪。
頭頂不時有飛行的異種掠過，抓住幾個人類就淩空而去。江湛脫下外套擋在他們頭頂防止被異種抓傷。
突然，腳下的整個地麵都震動起來。
幹燥結實的黃土地上突然裂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那堅硬的土地陡然變得柔軟而粘膩，沙土緊緊包裹住路過的人們的小腿。
數道深綠色的觸手從沙中伸出，閃電般擊穿了幾個人的胸膛。他們的屍體被拖進流沙中，暗紅的血色在黃沙上蔓延。
更多的人卻是直接陷入了流沙地裏。
越掙紮就陷得越深，但是這種情況，沒有人能忍得住不掙紮。
流沙已經埋到了江湛的小腿，林驍更糟糕，埋到了腰間。
他不能像江湛那樣控製自己，驚慌失措地想要抬腿——於是陷得更深了。
“是地龍。”陸寧勉強站穩，不敢亂動。
身邊無數人在緩慢下沉。
“這是海陸空三線進攻啊！”林驍也不敢動了，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但這也不能阻止他們下沉。
更何況地龍還在一旁伺機而動，不時伸出粗壯的觸角攻擊。他們身旁很快出現一大片流沙的空地。
陸寧覺得自己都能聽到黃沙之下的咀嚼聲。
直升機的轟鳴聲終於從頭頂傳來。它們無法落地，隻能垂下長長的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