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醋洗過的臉頰晶瑩之中透著些紅暈,尤其是麵皮兒邊緣處,耳垂往下延伸至下顎,星星點點可見些紅斑。這也是長期不以真麵目示人留下的後患,芳菲的臉頰總會受到些小小的創傷。
佟鶴軒微微抬手,指腹輕輕摩擦在芳菲的臉頰上,溫情就如涓涓細流一般,流淌在二人之間。花燭爆了又爆,窗外雖然寒冷凜冽,屋中卻早是一片暖香。
洞房花燭夜,說不盡的溫柔婉轉,道不盡的濃情蜜語......
雖說這個時候邊關緊迫,但對京城裏的普通百姓來說,那似乎是遙不可及的事情。正如前朝留下的詩“商女不知亡國恨”,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做買賣的照常開門迎客,讀書的照樣苦讀盼科舉,邊關之危隻在少數人心中。
次日天且微微亮,卻又飄了斑斑點點的小雪花兒。昨兒晚上莊國公府和貴親王府的人都撤了,院子收拾的隻能見個大概模樣,卻還有些淩亂。
佟家的仆人少,活兒卻多,又不敢驚動新房之中的新人,隻好躡手躡腳在院子裏收拾。
芳菲眨了眨眼睛,頭頂是陌生的紅色鴛鴦喜帳,緞麵錦被蓋著自己辦個身子,也不是熟悉的床褥。她有片刻的愣神,等想明白自己身材何處時,不由得臉紅心熱。
“醒了?”
佟鶴軒起的早,他難得偷個懶,就在一邊細細的看著熟睡中的芳菲。屋子裏炭火早燃盡了,有些冷意,可在佟鶴軒心中,這麼多年過去,此時才是他真正感到溫暖的時候。
芳菲點點頭,將錦被往身上拽了拽,靦腆一笑:“咱們是不是起的太遲了?往常這個時候我都去給太太請安了呢!”
佟鶴軒忍不住捏了捏芳菲的小鼻子,悶笑道:“如今你就是這府裏的奶奶,想睡到幾時就睡到幾時。他們給你請安,難道還有人敢催促?”
佟家的下人還真是不給麵子,佟鶴軒才說完這話,就聽見院子裏清清脆脆的傳來一陣瓷器摔碎的輕響。
佟鶴軒微沉了臉,芳菲趕忙推了他一把,嗔笑道:“快起來吧,咱們還要趕在吉時前給公公婆婆奉茶呢!”
芳菲出門前大太太千叮嚀萬囑咐,雖然佟家沒了長輩,可老規矩不能忘。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兩位已經仙逝的公婆也都位列其中,所以芳菲成了新媳婦第一日要早起去敬茶。
他二人穿了單衣,佟鶴軒開門叫了粗使婆子進來送水。兩個四十上下的女人抬了熱水進屋,眼睛卻不敢多打量,寶蓮緊隨其後,指揮著兩個小丫頭添炭加香。
滾燙的炭火加進去,屋中果然熱氣躥升。
芳菲梳洗好,坐在妝台鏡前任憑寶蓮簪花,屏風之後佟鶴軒自去更衣。
芳菲的餘光瞄了瞄裏麵,然後才低聲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
寶蓮也跟著往屏風後麵看,見姑爺沒出來,趕緊附在芳菲耳邊:“一個搬花的婆子不小心腳底打滑,摔了花盆。不過我偷偷瞧了,台階上分明是有人灑了水,凍得不結實,還在上麵潑了雪花。”
這個時節水仙已經打了花苞,有些提前開放,香味格外誘人。佟家過去不曾有養花的習慣,是佟鶴軒知道芳菲擅用花草製香膏,所以特從京城花市中挑選了些買回來。品種不是最佳,可在當下時候,一盆鮮花的價格也不便宜。
芳菲聽了隻點點頭,接過寶蓮手裏的梳子輕輕捋了兩下,又從梳妝盒內挑了一根翠鑲瑪瑙桃花簪,耳垂上帶著兩隻同色的翠雀環墜。那兩隻翡翠雕刻而成的青雀隨著芳菲身體的晃動而左右前後搖擺,就像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