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對郭家恨之入骨,郭家獻上來的肖昭儀蛇蠍心腸,雖然皇上有演戲的成分在其中,可畢竟是傷了兒子的身體。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卻以身犯險,太後不能怪罪陛下,隻好把怨氣撒在了郭家身上。
對這個脈象微弱的小嬰兒,太後同情居多,卻打心底不願意這孩子存活下來。
“這都是郭家自己作孽!”太後歎了口氣:“當年他們家那大兒子辦滿月酒的時候,先帝還曾叫哀家去封過賞賜,溫嬤嬤說,孩子才滿月,瞧著卻是又機靈又可愛,活像散財童子。而今隻不過又多了一代,再瞧這娃娃,哀家便可知一句話說的多麼有理,天理昭昭,報應無差,不可不信!”
芳菲半垂著眼見看繈褓裏的孩子,不像郭瀟,也不似粟喬,大約是餓極了,芳菲的手指輕輕滑過小嬰兒臉頰時,那小嬰兒便使勁兒唆著嘴角。
芳菲每日擦手的香膏都是自己用花蜜花露釀的,香甜似糕,也難怪這小嬰兒想吃。
太後便叫人取了奶/子來,不大會兒,櫻桃便端了個巴掌大的水晶碗:“閔安人,還是奴婢來吧。”
芳菲受封七品安人,如今進宮就不能再稱四小姐,櫻桃過去和芳菲也時常開些玩笑,但今日卻不敢再胡言亂語,恭敬更勝從前。
櫻桃接過繈褓,用小銀勺舀了一匙湊到嬰兒嘴邊,那孩子一唆嘴,牛奶便全吮進了肚子。
太後一見這孩子便想起皇上小時候,心中感慨,她拉了芳菲坐下:“哀家想起來了,這孩子的生母似乎和你還是親戚?”
芳菲微微頷首,一麵看櫻桃那裏,一麵歎道:“太後說的乃是我表姐,為了嫁進郭家,表姐甚至不惜和父母斷絕關係。誰知郭家無情無義,叫人心寒。”
太後早聽溫嬤嬤說過這件事,“沈家的家風哀家略有所聞,連先帝都曾讚許過,沒想到,這個嫁進郭家的女兒卻如此惡毒。她和郭靄狼狽為奸,這些年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那邊櫻桃已經給小嬰兒喂飽了肚子,太後一招手,櫻桃趕緊抱來:“太後娘娘瞧,睡著了呢!”
這麼一張無辜的睡顏,連太後也不禁動容:“可惜了......”
芳菲抱著孩子,心一沉。“可惜了”三個字像咒語似的在芳菲腦子裏盤旋,看來太後也不打算出手救這孩子。郭家覆滅,繈褓中的嬰兒亦不能幸免。
她猶豫片刻:“太後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懇請太後恩準。”
太後怔了怔,目光瞥向芳菲緊摟的孩子,淡淡道:“你是想救這孩子?”
芳菲苦笑:“太後英明。”
“丫頭,郭家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別人不清楚,你最該明白。如今閔家能平安無事,已是哀家開恩,莫非,你還想為救這孩子連累自身嗎?”
芳菲忙躬了躬身,附到太後耳邊低語數句。
櫻桃離著不算遠,隻看見太後臉色變了又變,然後緩緩點頭。櫻桃好奇閔芳菲說了什麼,可這個地方,沒有太後發話,她也不敢隨便開口。
“櫻桃,去給皇上傳話,隻說哀家可憐這孩子無辜,準閔安人抱回家去改名易姓撫養。”
櫻桃難掩心中震驚,剛剛還一臉怒色的太後娘娘,怎麼隻聽了閔芳菲幾句話,就全然變了主意?
櫻桃失魂落魄的出了壽康宮大殿,太後忙與芳菲道:“丫頭,你的辦法雖好,卻甚是危險。郭瀟現在欲做困獸之鬥,或許為了奪回這孩子不擇手段。你要小心......”
芳菲笑道:“太後放心,這招引蛇出洞必能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