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陶子休息,林昆聯係上了她,要來拜訪寧家。
林昆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覺,被雄壯的“咱當兵的人”吵醒,著實驚了一跳。
說實話,她是個寂寞的人,跟著寂寞主人的手機也是孤獨的,平常除了自家人少有人呼,苗苗算是騷擾得最平凡的,可現在,苗苗也失蹤好久了,她腦子裏唯一跳出來的可能性便是他!
所以從睡夢中一驚而起,結果一接,發現是林昆,心裏莫名其妙地便涼了一截。
“喂?”她有氣無力地說。
“不是還在睡覺吧?”電話裏響起林昆的聲音。
“是啊……你真早……”她打了個嗬欠。
“還早?有你這樣當媳婦的嗎?不被婆家嫌死?懶女人!”林昆在那端咆哮。
陶子扁扁嘴,林昆真是多慮了,嚴莊不知多體諒她每晚晚班,隻希望她多睡點,多吃點,身體養胖胖。
“你是要來家裏嗎?”她猜測。
“是的!告訴我地址,然後出來接我!”
“好的!”陶子把地址告訴了林昆。而她已經在早幾天前就把林昆來北京的事說給嚴莊聽了,他們已經有準備。
林昆帶了滿滿一尾箱的土特產來北京,寧晉平心情極好,挺難得的,居然問了林昆許多問題,都是關於村裏的情況的,也提到了村裏即將有人投資建廠之事,提到了駱東勤的名字。
嚴莊記憶力很好,馬上記得駱東勤是跟左家三小子關係很好的年輕人。
寧晉平聽了點頭,“小三子?跟他關係好的,想必人品也是上上等的,下回請到家裏來見見,嚴莊啊,看看我們能在這件事上做點什麼,也算是為村裏盡點綿薄之力。”
“是!首長!”嚴莊笑著說,生意上的事,寧晉平從來不過問,也不懂,可是指揮人,卻挺有一套。
寧晉平和嚴莊留林昆在家裏吃了午飯,本來還要留著吃晚飯的,但是林昆卻道和朋友約了遊北京,得走,並且還邀請陶子跟他一起去。
嚴莊曆來開明,當即便同意了,還塞給陶子一疊錢,讓她好好當東道主。
陶子心想林昆的朋友大約就是駱東勤吧,去了之後發現果然是的……
又遊北京城……
上一次遊北京的一切記憶還那麼深刻,不過數日,就物是人非了……
而那個人,也如消失了一般,連續多天,都無消息……
有時候,她難免會想,人這一生,有許多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好像他與你的相見,隻是來償還上世他的虧欠,還清,則兩不相見。這便是所謂的兩世情緣。
爺爺如此,爸爸如此,媽媽如此,就連苗苗也無影無蹤,那他呢?是否也會在某一個時刻,彼此還清前世的債,從此兩不相欠呢?
雖然駱東勤說,離開不等於消失,但每每這個想法一起,心頭還是會疼痛難忍。有些人是可以風往塵香的,而有些人,離開了,便是一道疤……
“在想什麼?”駱東勤輕聲問。
“在想我下一期節目分享什麼書。”她輕輕一笑。
“什麼?想好了嗎?”
故宮,是陶子和駱東勤都遊過的地方,再無新奇感,再加之陶子舊地重遊,勾起心事無數,更顯得興趣缺缺,唯有林昆,十分興奮,一個人走在前麵,兩人便漸漸落了後,說著話。
這幾日天氣晴好,午後的太陽更是烈,駱東勤在進故宮的時候買了一把傘,此時正好撐開了來,給陶子遮陰。
陶子全神貫注思考著自己想要說的話,思考著駱東勤的問話,輕輕點了點頭,“想好了,《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也許很多人都看過這本書了,可是,突然間就很想在播音室裏,好好地讀幾段。
讀那一世,你為古刹,我為青燈;讀那一世你為落花,我為繡女;讀那一世你為清石,我為月牙……
“白落梅的?”駱東勤笑問。
“你知道?”陶子太意外了,但凡男人怎麼會看這一類的書?
“知道!但沒細讀!看來我要靜候你的節目了!”駱東勤撐著的傘往陶子這邊傾斜了些,又道,“聽說你也寫書?”
“我?嗨,我就瞎寫,和這些名家比差得何止十幾條街,簡直隔了天梯了!”陶子雖然在寧震謙麵前總為自己的文學正名,但是在真正行家麵前卻不敢亂吹,而駱東勤一看就該是飽讀之人。
“謙虛了!下次一定拜讀!”
“別!別啊!我還嫌丟人呢!”她汗顏。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乾清宮門口,依然許許多多的人,林昆在門口擠得不易樂乎,駱東勤則護著陶子準本直接穿過去。
然,人畢竟太多,不知誰一擠一推,人群忽然向後急倒,撞在了陶子身上,最外圍的陶子被撞得收不住腳,差點摔倒,幸好駱東勤手腳麻利,扶住了她,可她也難免的,倒在了駱東勤懷裏。
“不好意思!”她紅了臉,從他懷裏起來。
駱東勤一笑,“走吧。我們就不在這裏摻和了!”
他倆完全是陪林昆來玩的,而偏生林昆的勁頭還十分足,拖著倆人一直玩到夜幕降臨才罷休,又在外麵吃了一頓晚飯,陶子本打算自己請客,但一貫具紳士風度的駱東勤怎麼會答應?所以,最後是駱東勤買了單。
此次之後,隔三差五的,林昆都會來找陶子,常常是三人一起玩,陶子的節目全排在了下午和晚上,也空出時間來,可以陪著他們玩。
陶子那次的節目,駱東勤果然聽了,並且給她提了些建議,陶子自覺受益匪淺。
她倒是一個喜歡看書之人,但身邊卻找不到臭味相投之人,就連死黨苗苗也對於名牌的熟悉程度遠多於詩人詞人,難得的是,駱東勤果真如她所料,博覽群書,還能給她的節目推薦他認為好的書籍,兩人一聊起書來,便沒完沒了,直把林昆悶得打嗬欠,湊個腦袋過來,在兩人中間左瞪右瞪,“要不我們談談怎麼給莊家施肥?”
陶子和駱東勤笑了,林昆高中畢業被他爸給逼上了農業大學,這個問題確實是他的專長。
“笑什麼?你們陽春白雪,瞧不起我下裏巴人嗎?告訴你們,你們滔滔不絕談論的書,是不能當飯吃的!什麼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餓著肚子的時候怎麼也安好不了!”林昆嚷嚷著道。
陶子和駱東勤又是相視一笑,其實笑的不是這個好嗎?隻不過笑他們來自己每次談著書就把林昆給忘記了。
林昆見兩人笑又不樂意了,“哎,我說你們有必要嗎?這麼有默契?還跟我玩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去!林昆別瞎說!”知道陶子不喜歡開過分的玩笑,每回林昆說過火的時候駱東勤就會阻止他,末了又問陶子,“寫了多少書了?怎麼不拿去出版?”
“新書在寫,原來的書出版了一本,最近就要上市了吧,像我們這樣的草根作者,出版挺難的。”陶子歎道,“其實也想寫一些古詩詞賞析的書,但是基本沒什麼出版的希望。”
“怎不能?你跟你家婆婆說說有什麼做不到的!”林昆插嘴道。
陶子搖了搖頭,“不想太麻煩她,她本來就忙得夠嗆。”
駱東勤想了想道,“你們家跟辰安家關係不很好嗎?尤其你家團長,跟辰安還是兄弟,辰安家裏有兩個人在做出版,最近還兼做影視了,一個是辰安的嫂子,一個是辰安嫂子的弟媳,拿給他去,很容易的事兒,說不定還能拍成影視劇,你就成大編劇了!”
陶子有苦難言,寧震謙的世界,她從來沒走近過,他的朋友,她更不認識幾個,再說了,她現在跟寧震謙的關係……
想到此,唯有苦笑。
駱東勤是個極靈透的人,一眼便看穿了,笑道,“新書加油寫,寫好我拿去給辰安好了!以你的水平,出版絕對不成問題!”
“謝謝。”陶子很感激駱東勤的用心,說實話,從小到大,除了寧震謙,她沒有過貼近的異性朋友,就連江楓,她的態度也一向是若即若離,但是不知怎麼的,卻突然之間跟駱東勤走得近了,難道真的如他所說,他們都佩戴著九顆菩提子,是為緣?
不過,有了林昆和駱東勤在北京的日子,她倒變得忙碌充實起來,和駱東勤談書,讓她又重溫了好些書,日子倒也過得飛快,很快便步入五月。
不知不覺,寧震謙走了又快一月了啊……
五月,她新書上市,擬在北京和幾個網站作者一起舉行簽售會。
把嚴莊高興的,逢人便誇自己兒媳婦是作家,還要贈人簽名書,陶子快被羞死了,這一點也不像優雅的嚴董作風了好嗎?
可她提出這一點時,嚴莊還刮她的鼻子,“我可不是嚴董,我就是一個尋常的母親!以自己孩子為傲的尋常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