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那時的他,也隻有她……
然,現在呢?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餐廳二樓的玻璃,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個小小的影子緊緊盯著她和他,一雙冷漠而幽深的眼神,仿似幽靈……
她再一次地打了個寒噤。
偶然想起了一件事來,輕輕地抽出手,輕輕地笑,“我隻想問你一句,那個孩子,是你的嗎?請你……不要再騙我……”
那個叫莫忘的孩子,那個叫他爸爸的孩子,好像沒有八歲?
他黝黑的臉上呈現出一番糾結和遲疑,最後,慢慢點了點頭,而後,唯恐又怕她走,如之前在餐廳那般,握緊了她的手。
心中最後一線希望泯滅……
她覺得全身無力,連和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對著二樓窗前那雙冷幽幽的目光說,“你的孩子在等你,虧欠了八年的父愛,你該去做個好爸爸。”
“囡囡……這其中……有太多的變故,我們回去說好嗎?或者,找個地方我們坐下來談?”他眼中太多的無奈和哀求。
誠然,他是痛苦的,可是,他要說的變故不外乎是他和芊琪的事,那與她有關嗎?她笑,“寧震謙,你是高估了我,還是高估了你自己?你和芊琪的變故,你們寧家的變故,都與我無關,這其中有多少悲歡離合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不要把我扯進來,而我和你之間,也隻是我們倆的事,不要把別人扯進來,現在,單純的就是,我,不想再跟你們寧家有任何的關係,就這麼簡單,所以,放開我,你們一家五口團聚去吧。”
她叫他寧震謙,如同一個陌生人點著他的名字一樣……
他心裏再度一痛,對這個稱謂極其反感。
“囡囡!你在生氣!”他怎看不出她的假裝淡然和堅強?她有多愛他,他心知肚明,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她的心隻怕已經碎了……
陶子覺得好笑,她是不是該讚揚他一句,他終於木得不那麼明顯了?居然能看出她在生氣?
不……她不在生氣……她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
“你才是我的家人!”見她不說話,他大聲吼了一句,是在告訴她,也是在告訴他自己。
陶子無力地朝著他笑……
是否,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說辭蒼白無力?
“說了不要這樣看著我!不要這樣朝著我笑!”他發怒了,拽著她的胳膊,“走!我們回家!我陪你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她幽幽地歎了一聲,“寧震謙,你怎麼還不明白?好吧,我承認,看見你的芊琪和你的孩子,我很痛苦,而我現在隻要看到你就會想起他們,那讓我更加痛苦,所以,你如果真的為我好,就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好嗎?”
他渾身一震,轉過身來,眼裏血紅一片,“你什麼意思?”
“寧震謙,我們……”
“軍嫂十不準第十條,不準離婚!你給我記好了!”他似乎猜到,又或者說是恐懼她要說出口的話,搶先用十不準堵住了她。
十不準,終於圓滿了……
卻是在這樣的時候……
她低頭盯著他的手,心中一片慘淡,語氣更是漠然,“寧震謙,你太自私了,請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放開我吧……你的往事,真的與我無關……”
他愣住。
她低頭苦笑,掙了掙手臂,這一次,他沒有堅持,竟然很容易就掙脫了……
手上一鬆,心內,卻是更加沉重……
她轉身,默默地,漸漸走遠,身後,響起他暗啞顫抖的輕問,“你會去哪裏?”
會去哪裏?她的心裏,回聲一片……
搭著出租車,漫無目的地繞著滿城打轉,看到熱鬧的路口就讓司機停車。
然,越是熱鬧,心中越是孤單。來來往往行人如此之多,卻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用心地欣賞北京城的夜景,燦爛輝煌,繁華若錦,然而,她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座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僵硬冰冷得一如初嫁時的他,難以捉摸,難以靠近……
或者,她從來就沒真正融入過這座城市,亦如沒有真正走進寧家一樣……
溫暖繁華都是表象。
其實,在往深了想,或者,這個世界於她,都是一樣。
無論去哪裏,她都是無親無故一個人,哪裏都不是她可依存的溫暖歸屬,哪裏都一樣……
她笑了笑,這人出了事還真不能一個人悶著,會鑽牛角尖,會越鑽越離譜,再鑽下去估計她要避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