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和寧震謙急匆匆走進病房,隻見莫忘縮在角落裏,一雙大眼睛恐懼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地上打破了一個碗,莫忘的小手正在流血,而寧晉平在一旁束手無策。
“莫忘!”嚴莊和寧震謙同時喊道。
但是莫忘卻始終一張茫然的臉,驚恐而呆滯地盯著門口,分明是寧震謙和嚴莊的方向,卻目光空洞,好像什麼也沒看見……
“莫忘!”
直到寧震謙走到他麵前,他才發現寧震謙的存在,隻是,仍然反應漠然,發抖的小手和兔子般驚惶的眼睛,仿佛寫滿了絕望……
“莫忘……”寧震謙心痛地把他抱起來,問寧晉平,“拿創口貼來。”
寧晉平終於反應過來,從一個大包裏拿出創口貼,遞給兒子。
嚴莊眼見這一幕,雖然已不是第一次麵對,可仍然心疼得流淚,不免斥責丈夫,“你怎麼不會先把他包紮起來?”
寧晉平亦是一臉憔悴,無奈地道,“他不讓我靠近……”
嚴莊歎了一聲,終是無言,走到寧震謙身邊,想要安撫莫忘,“莫忘,不怕……不怕……”
然,莫忘卻受驚般地往寧震謙懷裏躲,不讓嚴莊的手碰到他……
嚴莊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再一次忍不住紅了眼眶……
“芊琪呢?”寧震謙問。
“我帶莫忘來的時候隻有這個。”寧晉平把一張紙條遞給寧震謙。
寧震謙接過一看,上麵寫著:小震,我走了,不必再為我費心,能把莫忘照顧好,就是我最大的滿足,謝謝。
“我去找她!”他站起來,欲把莫忘交給嚴莊,但是,受驚後的莫忘卻怎麼也不肯離開寧震謙懷抱。
寧震謙無奈,隻好抱著莫忘一起外出。
“你知道去哪裏找嗎?”嚴莊急問。
寧震謙微一思索,“爸媽,你們分頭去機場和火車站看看,我……去一個地方!”
從時間上來看,芊琪應該離開不久,及時去追的話,來得及,而她,離開之前,或者還會去一個地方……
抱著莫忘,他急速出了病房。
駕車徑直往軍校駛去——那個有他的青春,有他的初戀,有他的傷和痛的地方……
軍校正是放寒假期間,已經封校,有衛兵在站崗,而大門外,他看見了那個單瘦的身影……
她果真來了這裏……
停好車,抱著莫忘上前,她癡癡地望著那扇大門,蒼白的臉上迷蒙而溫柔地笑著,連他到來都不曾知曉。
他心中一陣難受,輕輕喚道,“芊琪。”
她顯然一驚,回眸微笑,“你還是找了來,也隻有你能知道我會來這裏……”
他看見她提著的簡單行李,眼中布滿憂思,“為什麼要走?不是說好了好好治病的嗎?”
她幽幽地看著他,“莫忘交給你,我就放心了,遲早是要走的……”
“說什麼屁話!你這病現在又不是不能治!已經在找合適的骨髓配型了!”他輕喝道。
她聽了回頭一笑,“還是這個脾氣,動不動就發火……”
他麵色一滯,想到她是病人,自己不該如此,於是換了口氣,“我的意思是……”
芊琪微笑著搖頭,“不用解釋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嘴上越凶,心裏越是關心。”
他臉上便有些不自然,頓了頓,才道,“那就不要再隨便說走字,留下來好好治病,你也舍不得莫忘的啊!”
芊琪眼中悲戚的神色一閃,目光落在莫忘身上,突然發現他衣服上不甚顯眼的血漬,而後,便看見他握拳的手指不易察覺的創口貼,悲戚之色更甚,這樣的情形她早已經習慣……
她悲從中來,凝視莫忘那雙漠然的眼睛,即便是看著她,也充滿迷惘的眼睛,她淚濕雙眸,靠過來,頭倚在莫忘小小的肩上,“莫忘……莫忘……怎麼又把自己弄傷了……是我沒有照顧你……對不起……”
她的字字句句,原是自語,然,聽在寧震謙耳中,卻字字刺心,到底是誰對不起誰?若說對不起,最負疚的是他……
對於媽媽的眼淚,莫忘反應冷漠,隻是握著拳,冷眼看著這一切……
芊琪更覺難過,淚眼模糊中抬頭凝視著寧震謙,泣道,“小震,你不會明白,我累了,八年……我不想再堅持下去了……所以……以後的日子……你替我吧……”
“我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我知道這八年你很辛苦!可是以後不會那麼辛苦了!有我!還有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