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生氣!應該痛苦!應該傷心欲絕!
可是,麵對這樣的人,她的氣從哪裏爆發出來?
“你怎麼樣?有沒有事?”沒錯!她和他之間確實隔了跨不過去的溝壑,可是,不代表他們是生死仇家,她真沒想過要把他當害蟲消滅掉!也不知道他的抗殺能力和小強比哪個強啊?他會不會中毒?眼睛裏有沒有進藥水?會不會瞎?
她急得攙住他,“我說你好好的躲門後麵幹什麼呀?先去醫院吧!”
他這才甩甩頭,放下殺蟲劑往洗手間走。
她心慌意亂地火速跟上,搶在他前麵打開水龍頭,還狗腿地把自己的洗麵奶給遞上。
他在清水下衝了下臉,低頭看了眼她遞上來的洗麵奶,狐疑的眼神在她臉上一掃。
陶子心虛地努了努嘴,“這個能洗得更幹淨!”末了,又補充一句,“不是粉底麵膜之類的……”
自從那兩次之後,他對於她給他的牙膏都要多看幾眼……
他這才接了,好好洗了一把。
眼前掛著兩條毛巾,一條苗苗的,一條是她的。
他一臉的水,盯著那兩條毛巾思索。
陶子毫不猶豫把自己的取下來給他,“這是我的。”
他略略遲疑,接過來蒙在臉上。
毛巾裏似乎有她的香味,他努力呼吸了兩口,將她的氣息吸入肺葉深處,那氣息絲絲縷縷的,仿佛長了觸角,就在體內奔走伸展,癢癢的,撓得他血液沸騰起來,小腹又漲又熱,有種不安分的悸動。
猛擦了兩把臉,把那不安分的因素給壓製著,把毛巾扔還給她。
陶子明白,他這是在生氣……
話說他有什麼氣可生?她這個正經該生氣的主還在伺候他洗臉呢……
“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她真是不放心,人命關天的事啊……她承認,用殺蟲劑把他當害蟲殺是過分了點,可是,誰會知道躲在門後的人是他呢?
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身板挺得筆直。
客廳的燈是壞的,僅憑臥室的光照明,使端坐的他看起來更為嚴肅。
她走到他麵前,細看他的眼睛,“眼睛裏麵有沒有進藥水?疼不疼?我去找瓶眼藥水來?”
他黑著臉沒吭聲。
她站了站,決定還是去找眼藥水來。剛一轉身,就被他喝住,“站住!”
這語氣……
她咋覺得莫名其妙呢?
轉過身來,隻覺他一雙幽黑的眼睛格外閃亮,這應是沒啥問題吧?
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來一半,卻見那人指了指他麵前的地,黑著臉道,“過來給我站好!”
好吧,首長這意思是說她又犯錯了?是要訓話還是罰站軍姿?可是,他到底明不明白今時是何時?他還有資格,或者此時還適宜他發號施令嗎?
她吸了口氣,“寧震謙……”
“你還記得我叫寧震謙呢?”黑暗中,他急躁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以為你忘記了!”
秀才遇到兵,從來有理說不清……
她無言苦笑。
“你還記得什麼?軍嫂十不準還記得幾條?說!這幾天去哪裏了?”他快瘋了!這丫頭咋就那麼磨人呢?把他的心都給磨化了!
星期日晚上,和前兩日一樣來樓下守。其實他也不知道來這守著有什麼意義,她不願意見他,不想和他說話,沒次好不容易見麵,還總鬧得不歡而散,可是,如果要他從此以後再見不見她,再也沒有她的消息,那種痛……他無法用言語來比喻,隻是覺得會比他從前任何一次受傷都痛,而且是痛在骨子裏麵。所以,他怎麼舍得放棄?
母親說他這麼做是自私的,他接受不了,就算是自私吧……
他問母親,那他自私一回可不可以?
那一瞬,母親哭了……
而他,任性了……
任性地等待她原諒他的那一天,任性地用他的方式來守望她……
即便她不願見他,即便她不願和他說話,隻要讓他看見她亮起窗戶內的那盞燈就好,燈亮,他的心裏,也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