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處照我還 14(1 / 2)

毫無意外,她得到的回應除了方馳洲的沉默和閉著眼睛也能想到的臭臉再無其它……

可這並沒有影響她的心情,如果方馳洲此刻對她溫柔而笑,那她才會被嚇到了。

無論怎樣,在經曆了極有可能中毒無救的恐懼之後,能這般安然伏於一個堅實的背上,抬頭還可望見明月皎皎,實在沒有什麼能讓她不高興。若非說有,那也是,在她眯著眼盡情窺探著如梭月光時,月宮的影影綽綽間,卻突然浮現出一張臉,一張幹淨、清朗的臉,一雙清潤的眸子,白襯衫在夜裏泛著淡淡黃暈,微笑間投射出來的光華竟蓋過了這如水般傾瀉的月光……

刹那間,天地間這銀亮的光線,如千萬細如牛毛的銀針,紛紛揚揚紮進她心裏。不至於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卻漲漲的,隱隱的發疼……

曾幾何時,也有這麼一個人,背著她在學校操場明亮的月光下肆無忌憚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曾幾何時,有人這麼告訴她:想他的時候,抬頭看一眼天空,月亮裏有他看她的眼……

後來,北京城密集的摩天大樓遮住了大片天空,她便有了借口,再也不在夜晚抬頭看月亮……

閉上眼,緊摟住當前人的脖子,頭埋於他後頸,眼角情不自禁便有了濕潤之物溢出。

有些事,其實早已經放下,至少,每一次熟悉的疼痛泛來的時候,她都會告訴自己要放下,隻是,放下兩個字,並非僅僅是一個微笑一場眼淚的意義,它包含許許多多個夜晚的輾轉回轉,和許多次的重溫。

“又玩什麼呢?”眼前人被她的手臂勒得喘不過氣,不滿地抗議。

她吸吸鼻子,頭歪歪地枕在他肩膀,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側顏,淡青的胡茬,好看的耳垂,還有下巴的輪廓,足足的男人氣息。

她笑了笑,眼角仍有些熱,“我啊……我隻是想……想想……”

他聽得莫名其妙,“想什麼?”

“想想想啊!”她忽然覺得這對話很有趣,像打啞謎,心裏那點疼也淡了些下去。

“神經病!”他果然再一次鄙視她的神經質。

她不以為意,心裏卻嗬嗬一笑,有些悵然的酸楚嘩然一下流淌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提起“想想”這兩個字啊……

她知道的,“想想”這兩個字,就像她身體裏的毒瘤,不切割開來讓毒液在天地間蒸發,它就會一直在那裏,或潰爛,或結痂,總歸是不會自愈的……

她呼呼地吹著方馳洲的耳朵根,就像當年青澀的她也喜歡這般吹著他的一樣,他總會縮縮脖子,無奈而又縱容地說,“別鬧……”

“別鬧!”背著她的人,毫不掩飾地嫌棄的語氣。

她隻是笑,大聲叫他的名字,“方馳洲!我不想想想啦——”

不想想想啦——不想想想啦——

回聲在山裏回蕩,回應著她,蕩氣回腸。

眼裏有東西要滾落下來,心中滾燙滾燙,可是,從沒有一刻如此時堅定,她吸足氣,再一次大喊:“方馳洲——你聽見了嗎?我不想——想想啦——”

想想,那個在青春歲月裏給了她最溫的暖,和最深的痛的人,那個她在心底和自己說了無數次“再見”的人,真的該再見了……

很努力地控製,可是,眼淚還是如渾圓的珠子,熱熱地滾了下來。

“你要發瘋,就別搭著我的名字!”他一邊嫌棄地說,一邊回過頭來。

那麼巧的,正好撞上她的淚臉。

她有些狼狽。

她是刻意側著臉避開劉亞運的,卻沒能避過他。

他臉上也是一閃而過的驚愕,手電筒的光線略暗,她的淚珠,卻很亮。

不過,她隨即笑了,眼帶嗔意,說了個最爛俗的借口,“看什麼看?眼睛裏進砂子了!”

他於是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短暫的沉默,她再次歪在他肩膀上,問他,“方馳洲?你背過你媳婦兒嗎?”

方馳洲臉一僵,沒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