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看見江洲過來,他趕緊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
“哎呀!你怎麼才來?”
說好的九點邊上,這會兒都已經十點了。
江洲回神,第一反應就是笑著遞了一支煙過去。
“有點事,耽擱了。”
江洲道:“咋樣?問到了嗎?”
這年頭,慶安縣城,縫紉機和自行車最難買。
想要弄到一張縫紉機票,還得有十張工業券,那可真是難上加難。
很多時候都是辛辛苦苦存一年的工業券,然後搶到一個指標名額拿到一張縫紉機券,最後去國營百貨商店購買。
那都是吃公家飯的才有機會。
像是農村裏幹農活的泥腿子,隻能找關係。
“嘿嘿,也不看看我是誰!”
猴子驕傲的挺了挺胸膛。
他伸出手,往自己上身穿著空大寬闊的中山裝前衣口袋裏摸了摸。
“先說好啊,這些東西弄來,可都是要錢的,咱們敞亮說話!”
猴子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遝券出來。
最上麵是一張綠色縫紉機券。
工工整整的字體印刷。
正中間是縫紉機圖案。
左下角寫著——“每券壹架,過期作廢”。
右邊蓋了慶安縣城百貨公司的公章。
後麵一遝就是工業券。
猴子道:“這工業券好弄,可這縫紉機券是真的難搞。”
他嘖嘖感慨兩聲,將一遝券遞給了江洲。
“點點看,一共一張縫紉機券,十張工業券!”
江洲也不含糊。
接過來,清點了一下,數量沒錯。
他道:“多少錢?”
猴子道:“工業券一塊錢一張,這縫紉機券,得這個數。”
他說著,舉起了一隻手,張開,翻了翻。
江洲眉頭一挑:“十塊?”
“是啊!我這可是蝴蝶牌的縫紉機!可不得這個價麼!”
猴子道:“那些蜜蜂牌,還有牡丹牌的,我可都瞧不上,你要縫紉機,那我肯定給你搞最好的券!”
他這人講義氣,實在。
這年頭,縫紉機牌子也有幾個。
最好的肯定就是上海生產的蝴蝶牌縫紉機。
其他牌子的縫紉機,在慶安縣城當地價格在一百二十塊左右。
而蝴蝶牌縫紉機,價格會高個十五元。
售價是一百三十五塊。
那可真的是一票難求。
也就是慶安縣城人均工資不高。
這縫紉機券還能花點手段搞到。
要是在費城,這十塊錢一張縫紉機券,她們也舍不得賣!
江洲點點頭。
他拿出兩張大團結,遞給了猴子。
“這事兒多謝。”
江洲一共買了三條煙,給了黃廣民兩條,剩下的一條他拆開給了秋生一包。
江洲又拿了一包出來,遞給猴子。
“拿著。”
猴子一愣。
他盯著麵前的紅塔山,有些蒙。
“給我抽的?”
“不然呢?”
江洲被他這反應逗樂了。
他順手塞進了猴子麵前中山裝的口袋裏,道:“你幫了我,這情我記著。”
猴子被他這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這煙隔著一層上衣,滾燙燙的。
“猴子,問你個事兒。”
江洲笑了笑,道。
“又有啥要買的?”
猴子這會兒是真的拿江洲當兄弟了。
他從小就在街上混,家裏兄弟姐妹四個。
他是老小。
不爭氣,沒出息,吊兒郎當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