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春反潮,最近總是下雨。
我出了屋溜達,門口沒有守著的人,剛溜達一會就聽見外頭有哭喊聲。
聞著聲走過去,看見一群人圍著,人群中有人哭著道:“挽心姐姐,我求求你讓我見見貴妃吧,我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貴妃喜靜,莫要擾了她,來人,給她拖出去。”
我湊近了去瞧,拍了拍擋住我的宮女示意她讓一下,那宮女轉過頭瞧到我驚呼一聲連忙跪地。
幾乎是瞬間就跪了一圈人。
“娘娘,娘娘求你救救皇後,奴婢求您了,奴婢給您磕頭了”春若看見我爬到我的腳下,她已經哭的麵目猙獰,眼淚鼻涕掛了一臉。
有些髒,我往後退了退,明知故問道:“你不在宮裏伺候皇後,跑我這做什麼?”
“陛下要廢後,如今隻有您能救娘娘了,奴婢求您。”
我覺得有些好笑,宋曦濃身邊怎麼會有如此蠢的人,我問她:“宋殊衍廢後是為了立我為後,你來求我有何用?”
“可娘娘並不想做皇後不是嗎?您不是喜歡蘇公子嗎?”
“一派胡言!”挽心衝上前狠狠地給了春若一巴掌,怒道,“簡直是失心瘋,給她扔出去!”
我蹲下身,直視春若,一字一句道:“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我又該如何救她呢?要不,你讓她去求宋殊衍把我許配給蘇安宴,我便去找宋殊衍不要廢後?如何呢?”
“貴妃別說笑了…”她又落了淚。
“沒說笑啊”我歎了口氣離開,剛走一步又轉過身給了挽心一巴掌厲聲道,“狗仗人勢的東西,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都敢打。”
“蘇夫人!”
春若提高音量叫了我,我猛地停住腳步。
就這一聲,仿佛要把我的心撕裂,我陡然掉下淚來。
我回頭看她,再次走到她麵前蹲下:“叫我什麼?”
“求您…”她抓著我的衣袖,雙唇顫抖,“蘇夫人…”
我看見她的眼神從哀求變成恨意,她的手裏出現匕首,下一秒漫天的紅在我眼前迸發,有溫熱血腥的液體濺在臉上,耳邊是尖叫還有嘔吐的聲音。
挽心拿手帕魏齊輕輕拭去臉上的血跡,她的聲音柔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娘娘,該用膳了。”
“你吃的下嗎?”我低聲笑了,將她的手拍開,“不愧是宋殊衍身邊的人,我真是小看了你。”
“娘娘謬讚。”挽心將我扶起,眉頭未動。
宋殊衍說,人如草芥,如浮萍,如螻蟻,有百般種死法,即為人間煉獄。
這和我所理解的不同,我說在位者該有悲憫之心,以德政治民,百姓為水君為舟。
蘇安宴聽著,刮了刮我的鼻子,笑著說:“我們時今連治國之策都知道呢。”
我衝他翻了個白眼,告訴他我知道的可比他想的多得多。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他看著我,眼中帶著笑,嘴角噙著笑,卻不顯輕視。
是認真地,專注的,尊重的問我。
我說:“我還知道宋殊衍不適合當皇帝。”
他擰了眉,指尖點了點石桌,沉聲道:“慎言。”
“我知道,我就在你麵前說”我拿起桌上的點心剛準備吃,就被他按住了手。
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時今,這種話不許和任何人說,我也不行。”
他的手心溫熱,握著我的手腕很暖。
都說人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果然是這樣。
我最近總能想起和蘇安宴相處的點點滴滴,原本我以為已經忘卻的日子,原本我不想麵對,不想回憶的那些時光,也總能不經意間就溜到腦袋裏。
現在想來,其實也沒那麼苦。
宋殊衍說的第十日到了,挽心替我梳妝,梳的是皇後的發髻。
“陛下說,旨意還得再等幾日,最近先將宮裏的物件都搬去長秋宮。”
“宋曦濃搬出去了?”
“皇後娘娘前些日病倒了,陛下說搬去行宮靜養”
“何病?”
“不慎被匕首傷了。”
我轉頭瞧她,噗嗤笑出了聲:“那可真是不小心。”
她將最後一根發簪插到我的頭上,我瞧著銅鏡中的自己問她:“我好看嗎?”
“娘娘玉容之姿,自是華美無雙。”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從桌上拿了個簪子對著劃了劃:“我以前可不長這樣。”
挽心按住我的手,沒覺得用力我卻爭不過她,聽她輕聲道:“簪尖鋒利,娘娘莫要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