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德帝這才轉過頭去,繼續問若公主,“若兒想要什麼,盡管說吧。”
“若兒想要一個伴讀,就是謝夫子的外孫女。”她皺著眉頭想了半晌,將前一天沈決對她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謝夫子的外孫女同若兒差不多大,有她進宮做伴讀,謝夫子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若兒可凶可凶了。”
她一連說了兩個可凶可凶,說這話的時候小臉還皺在一起,盡可能想要做出一個凶狠的表情來,可結果隻是讓平德帝笑得越發開懷。
“謝雲居然敢凶朕的小公主,真是該死。”
他這話帶了開玩笑的味道,可沈決聽著耳朵不自覺動了動,眼底的光也沉了幾分。
“謝夫子不過是嘴硬心軟罷了,昨日上了一天的課,最凶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用戒尺敲打桌子。”沈決手上研磨著香料,眼神卻是在觀察平德帝的反應。
她實在是厭惡極了季家這些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男人。
偏偏這些男人地位一個比一個尊貴,每個人手中都掌握著生殺大權,自認為高人一等。
“嘴上凶凶也不行,連朕都舍不得對若兒大聲說話,他一個凡夫俗子又算得了什麼?”平德帝大手一揮,語氣很是無所謂,“不就是一個伴讀嗎?朕準了。”
沈決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也不知前些日子,因為儀嬪一事,不僅將若公主活生生嚇哭,還怒吼著不許孩子哭的人究竟是誰。
平德帝這種男人也就隻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扮演一個慈父的角色。
而一旦他不開心了,所有礙他眼的人都要被處置。
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女。
也難怪這樣的人會尋求長生,他活該一生孤寡。
“若兒,還不快謝過陛下?”沈決提醒道。
若公主聞言正要行禮,平德帝便將她一把摁住,“朕說了,你在這延壽宮中不必行禮,乖乖坐著就好。”
“皇兄何時這般寵愛若兒了?”
季垣一身青色長袍,大半頭發披散在身後,一根青色玉簪插在發冠裏,手中白玉珠有一下沒一下轉著。
他信步而來,和這煙霧繚繞的延壽宮融為一體,乍一看簡直如同謫仙一般,飄渺好似不是這凡塵俗物。
沈決隻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無論她心裏如何清楚季垣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可每每隻要看到他那張臉,瞧見那周身氣度,她總免不了要一晃眼,前世今生都一樣。
季家人皮相皆是上佳,季垣便是其中翹楚,一貫喜歡用自己那副外表欺騙女子感情的季豫和他比起來,就是這凡塵之中的汙濁物。
季垣對著平德帝躬身行禮,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清冷眼眸往若公主身上瞥了一眼。
平日裏他這一眼掃過去,旁人不是心生寒意,便是退避三舍。
隻有若公主,不但不躲不閃,還對著他抿唇笑了笑,表情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季垣瞧著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沈決不是普通女子,連她養育的皇女都不一般。
“臣弟剛一進來,便見到皇兄免了若兒行禮。”季垣半真半假的說道,“就連臣弟都未能有此殊榮,皇兄對若公主還當真是分外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