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這下才真吃驚,黛眉攏起,又鬆展開來,半嗔半笑,“小衣,你爬這樹之前,在哪兒?”
“假山上……”小衣捉一下自己的耳垂珠串,“睡覺。”
“睡得可香?”太陽那麼好。
“很吵。”小衣嘟嘟嘴,“女的哼哼唧唧,像唱戲,又不如小花旦好聽;男的……”
墨紫打斷小衣的形容,不想讓腦中上演逼真畫麵。
“小衣,那種……戲……”封建封建,道貌岸然的毫宅深府關上門,西門慶潘金蓮這樣的男盜女娼很不少,“以後少聽為妙。”
“哪是我自己願意聽?睡得好好的,叫人吵醒。想著那兩人就是說話,卻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哥啊妹啊可親熱,然後哥就脫起妹的衣服來。”小衣說著就圇圓了眼,“我趴那兒,才有點精神,兩人就貓洞裏去了。接著,有音沒畫。說不定能打探打探,我硬沒走。結果,咿咿呀呀,嗯嗯啊啊,啥話也沒有。”
“小衣……”墨紫嘴張了一半,阻止無力,將那些象聲詞一個不落,聽進耳朵。
大太陽底下,她腳下嗖嗖擦過涼風,但覺惡心的小疙瘩沿著小腿往上攀登。不知哆嗦一下,能抖到地上幾個?雖然自己沒經曆過,可受過生理教育,該明白的都明白。
小衣跟著三娘走南往北,那個樓這個巷,去過不少,故而說起來臉不紅一下,“我真是想幫咱姑娘偷聽的。再說,石頭園裏,偷雞摸狗的事有什麼稀罕的。哪天不來這麼一出,才奇怪。”
石頭園,就是平瀾園。因裘五那偏愛假山石洞的惡嗜好,小衣取個別名。
墨紫再度想是自己把古人看得太古。孔子歸孔子,金瓶梅歸金瓶梅,卻都是古代來的。據她看來,這地區整體風氣嚴謹,階層等級分明,對女子束縛很多,貴族千金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裘府裏因風流倜儻的裘四裘五,暗地裏的齷齪事不少。裘老爺身體好的時候就愛尋花問柳,如今雖然不中用了,卻管不了自己兒子。裘四不愛吃窩邊草,隻愛外頭狎妓。裘五內外兼顧,稍有姿色,正對他的口,就隨處發情。
張氏覺得對裘四不用操心,對裘五是這麼管教的:你屋裏的,我管不著。出了你的院子,要什麼丫頭,你得先跟我說。收房也罷,當妾也罷,正正經經當件事辦了。別讓外人說我們裘府沒得好做派。”
“那你也是沒出嫁的好姑娘。偷雞摸狗的事,聽多了有損身心健康。”墨紫是穿越的,但她既成了丫環,暫時得以這個身份適應這個社會的大流,而不是一上來就鼓吹********平等,想著要搞獨立,還能立刻發家致富。
“身心健康?”小衣直說新鮮。
墨紫解釋:“你聽著聽著,心慌胸悶氣堵,是也不是?”
小衣嗯嗯點頭。
“這是一種生病的預兆。生病就不舒服,不健康。”墨紫像教小孩子。
“我最怕生病。”小衣以前哪裏聽過這種說法,“以後,再不聽了。難怪,耳朵也不舒服。”
墨紫見自己把小衣如此輕易給唬住了,挑挑眉,笑過就攤開掌心,“小衣,尋個樹洞幫我藏一藏。”
一枚金色鏤空小球,映得粉雪般的手掌澄黃。陽光縮成數道小孔,如珍珠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