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川左峽人煙絕跡,兩邊懸崖陡立,河床高低不平,暗礁密布,屬於鬼門中最難的一道。好死不死,讓墨紫“幸運”之手給抽到了。
閩鬆看著不遠處一進峽就停滯不前的那隻桅帆船,不知道那個墨哥又有什麼打算。他發現了,就像閉屋做船模為了隱藏實力,留一人在岸上劈火為水下同伴開道,那人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理由。
“鬆少爺,您隻要抓緊船櫞,切莫慌張就是了。”常吉看他心不在焉,以為他緊張。
大家都知道,這位少爺駕船的本事是船場裏倒數的第一第二,做大船還會暈,更遑論這種小船了。不過,讓他詫異的是,這回閩鬆沒有非要自己來帶領,而把這個權力交給了他。他沒有推辭,雖然另外三位匠師資曆比他高,但論到駕船,他曾在南方大海上跟漁船曆練了三年,對於這一關,確實當之無愧能任船大。
“我不慌。”閩鬆調回目光,“我隻是看紅萸那邊為何不走了。”
五人中拿船槳揮水導致槳損而自己免受傷的那個,一點沒有反思,還瞧不起別人,斜嘴嘲笑道,“沒劃船的工具,在這亂風的峽穀用帆,隻能原地打轉了唄。”
沒人理他。
要不是不能中途換人,閩鬆早就想叫他滾蛋了。平時大家一起畫畫船圖還看不出來,關鍵時候這人根本就是養尊處優,而且相當自以為是,比自己還不如。
“鬆少爺,咱們別管他人的閑事。這百花穀據說已有上百年無船出得,可我相信小心駛得萬年船,隻要全神貫注,咱們一定能闖過去,不辱日升之名。”常吉有能力有膽色也有經驗。
閩鬆早就放下少爺的架子,打算最後一關不能丟了老祖宗的臉,雖然不會駕船,但也絕不拖累大家。當下,打起精神,雙手抓緊兩邊船沿,對常吉重重點頭。
常吉一聲出發,四槳同劃,小船飛快消失在河彎。
臭魚見了,有點眼皮急,大叫,“墨哥,日升的人都走了,咱們還不快出發?”
這峽口地勢平坦,風雖然四麵八方,打得小船滴溜溜轉,但除了讚進有些不習慣而坐著,墨紫和蝦蛇魚三兄弟站得穩當當。
“這一關沒有時限,便是明天出峽口,咱也是過了鬼門。”墨紫心裏有數,她來闖三關,不是來鬥輸贏的。“桅杆和帆我做了改動,昨天雖然已經跟你們說過,但得經過實際操作才能熟練應用。咱們都是從驚魚灘上過來的,要說這百花川名字上還好聽些,怎麼都不用怕了它。不過,永福號和這船十分不一樣。永福號咱們了若指掌,水蛇閉著眼都能掌舵,但這船得以靈巧和五人的配合來操縱,誰慢了或錯了,就可能全軍覆沒。所以,咱們借這亂風勁兒先練練手。什麼時候我指哪兒船就能往哪兒,咱再出發。”
墨紫掏出三麵小旗,紅黃藍三色,“這分別代表桅杆和帆色,按昨日的分配,你們三兄弟一人掌一帆,我揮什麼顏色的棋,就拉什麼顏色的帆。同時看我左手,一個手指,代表一格。我豎三根手指,就得將帆調到桅杆刻度三上麵。”
說完,又指讚進。
讚進忙站起來,誰知讓船一轉,又跌坐下去。臭魚哈哈笑話他,他沒空笑回去,豎著耳朵等墨紫說話。
“讚進,我得在前麵總領,所以船尾就交給你了。我叫你向左,不管你用劍點礁也好,還是你運氣擊水也好,一定要讓船尾調左。向左一次,就是用一次力,向左兩次,就用兩次力。一次用多大的力,等會兒咱們練著看。總之,要記住這個力道,每次必須使平均了。”她需要一個應急的尾舵,萬一遇到暗礁明礁,可以避。讚進雖然對船一竅不通,但有力氣有功夫,還挺聰明,因此她對他有信心。
於是,就見這條船,在四麵八方所成的旋風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屁股後麵還不時迸出或大或小的水花。直到三色旗不再飄揚,又悠哉哉歇了好一會兒,然後三角的大藍帆率先拉開,輔以半開的黃色紅色三角帆,竟如箭一般向前射了出去。
此時,仿佛猖狂了數百年的亂風都乖乖吹著一個方向——墨紫指的方向。
五裏的峽穀其實很短,但在百花川,幾乎每百米就有一彎,一彎之前後的水流風向地形可以截然不同。就像這峽穀本來是座整山,卻裂開了一條縫,參差不齊,而且將各種艱難險阻都造在這裏,就為了讓百花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