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成沒料到她剛才那麼堅持卻因此就打退堂鼓,暗忖,那邊就算米麵高價也畢竟貨量有限,四百兩黃金跑船費可能真多了。
“姑娘,我也不想看你為難,幹脆一口價,三百兩黃金。”不好再把話說絕。
墨紫仍是皺眉,張口又頓,最後咬唇,“三百就三百,但我還有要求。你們能進玉陵,定然有專人做假戶本,我要你給我船上的人一人一本。”
“姑娘倒是心細。不過玉陵混亂,不似我大周查得那麼嚴密,幹什麼事都要看戶本。隻要你進得去,你就是那兒的人,現在根本沒人管。”伍成的實話還是挺多的。
“那你也不好讓我白白多出一百兩黃金,出發之前,你得給我行船水道圖。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交給你派上我船的人保管。”她很擅長與這類人打交道,因為曾經同行過,明白要忌諱什麼爭取什麼。
“行。”伍成答應得很痛快。都要跟船了,早晚都要知道。而且,有圖不知道水流狀況,一樣該死的時候還得死。私貨要那麼容易讓人窺探其中門道,人人都賺翻了。
說好日子和會麵地點,伍成親自送墨紫下船,還叫喬老四多送一程。待瞧不見墨紫他們的人影,他立刻讓人牽來快馬,獨自朝城裏急馳而去。
墨紫回到自己船上,迎麵便是麵色不太好看的蕭二和擠眉弄眼的仲安。
“喬老四,這就是我大哥,他後麵那位是我家賬房先生。”她不被蕭二的情緒所影響。
“大少爺。”喬老四一看,怪不得敢冒險過江,來者相貌堂堂,氣宇軒昂,一身藏青大袍穿在身上緊繃繃的,雙目炯炯有神。後麵的賬房斯文儒雅,瞧著就是聰明人。再想連陸家三兄弟這樣的能手都甘被驅使,這趟行船也許不是那麼悲觀。
蕭維早在喬老四在船下時就已經將他打量完畢,所以此時不再看他。
“下船至少該跟我說一聲。”讓他擔心一上午。
“臭魚,帶喬老四轉轉。後日要出發了,讓他事先瞧好,缺什麼補什麼,別耽誤行程。”邊說邊對臭魚作個眼色。
臭魚心裏有數,答應著便去了。
“後日就出發?”仲安沒準備,以為還要耗一段時日,“莫非已經找到門路?”
“有人要去玉陵,同意我們跟船。”具體過程她不想說。
“是什麼人?”蕭維問了之後,立刻便知道答案,“私貨販子。”
墨紫聳聳肩,“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從大周過去?”
看見喬老四在附近,她略放出聲量,“大哥,說好明日交定金,一百兩。”
“不貴啊。”賬房先生很大方。
“一百兩黃金的定金。”繼續補充,“全數三百兩,黃金。”
仲安張嘴,半晌後,閉嘴。一聲未吭。
“可靠麼?”蕭維也很明白,這時候銀子金子多少並不要緊。
“不可靠。”喬老四走到船尾那邊去了,墨紫放心說話,“私貨販子就沒有可靠的,要不然也不敢吃這行飯。”
“墨哥就很可靠。”蕭維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墨紫身後的水麵。
墨紫笑了起來,“想不到有一日能聽到你誇我。”
“我不算誇你,隻是實情。至於販私貨這行當,那就更不值得誇了。”蕭維不承認自己有私心,“你說你找的人不可靠。到底有多不可靠?”
“可能不到上岸,咱們就讓人幹掉。”她笑容保持著,調侃和認真同時並存。
這回,輪到蕭維張口結舌。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咱們幹掉他們,如果準備良好的話。”先說壞消息,再說好消息,“黑吃黑,比誰更黑。”
“我相信,如果你已經決定跟對方的船,我們應該也沒有別的選擇。”生死的可能性各為一半,他卻因為她的淡然而淡然。
“找別人不會比他們更好,所有的私貨航線全在鯨幫控製之下,左右都是他們一家。這些人雖然混得開,我們這船人難道又是吃素的?要是連一船私貨販子都對付不了,如何去救人?”她本就想試試看威力,有人送上門來是件好事。
蕭維一聽也是。
兩日後入夜,在石斷峽江麵,兩船相接,靜靜往玉陵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