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東海之上,百艘海船正浩浩蕩蕩往封州行去。船首站了兩人,一人鴉袍青花,一人轉著扇子,是元澄和金銀。
“我要是大求王,未必照你的想法走。他可以這麼想,宋軍能攻下封州大寨,卻難以深入腹地,頂多就是嚇唬嚇唬他。就差最後一口氣,集合他在玉陵所有的兵馬來個強攻,衡城一定守不住。”金銀一身銀白袍,戴牙冠,雙垂彩珠,笑出白牙。
“因為大求王不是你這樣的笨蛋。北境的兵馬不能動,得防著大周,他主力全在玉陵,家裏空了。封州水寨是西南麵最大的布防,一旦讓我們攻下,便是一氣打到大都都易如反掌。他不敢冒這個險的。我倒是希望他貪,貪了,我們就順勢而為,聯合大周滅了大求。他如果迅速回撤,又是三國的僵局,一年兩年也改變不了。”元澄想吃大的,但他也知大求王不弱。
“看你鎮定自若,你不怕墨紫有個萬一?這可是打仗,你再厲害也不應該把老婆送去當前鋒軍。”金銀被他罵笨蛋,不以為意。
“我若不讓她去,她反而會氣我。臭魚於她如家人,一起出生入死,患難相扶,走到今天不容易。還未能一起享福,人就這麼去了,怎能不遺憾不痛恨。”猶記得墨紫說她要報仇的樣子,元澄心中都顫。那是必定要以血還血的絕然,他慶幸自己從來不是她的敵人。她的幾道調令,宋地船場全都動了起來,竟然送來各型戰船千隻。宋地水上之力達到這樣的強度,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那你不擔心?”金銀倒是很擔心,就怕墨紫衝動,親自上陣殺敵。
“我擔心,但也相信她。她許我一生一世,必定不會草率舍棄自己的性命。再說還有讚進丁狗他們在。”元澄眺望,見入海口已在前方不遠,“金銀,這一仗,我們和墨哥一起打贏了吧。”
金銀正色,“不知怎的,讓你說得我心中澎湃,豪氣幹雲的,突然想起我們三人結拜之言來。”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兩人異口同聲,又放聲大笑,兄弟情誼不必再多講。
此時的封州水寨,迎來了兩位貴客。
墨紫入大帳,彼此一看皆愣。
“蕭將軍,魏將軍,怎麼是你們?”她露出笑顏。
“前鋒將軍是你宋墨紫?”魏佳反問,又道,“你相公讓你來?”
蕭維不問這樣的問題,因為他知道沒有把握的事元澄是不會做的,墨紫也不會。
“我不是將軍,是參軍。差一個字,那就差得遠了。這支大軍由丁狗領著, 我有時出個主意。”所以,不敢當。
魏佳感歎,“那也是夠厲害的了。”
“還沒回答我,你們為何而來?”墨紫給兩人倒茶,“行軍打仗,自己動手。”
“是我搬來的。”帳外又進來一人,笑得倜儻,楊淩楊大人是也。“奉司空大人之命,借來大周兩萬人,助我宋威。”
“楊淩,你現在算哪邊的?”許久不見,物是人非,魏佳看到他,眼睛冒光,“不知道你寫了什麼,皇上讓我們立刻啟程。”
“我已向皇上請辭,如今宋地一官。”三品,官拜戶部侍郎。
蕭維暗自歎息,大周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像楊淩這樣的卻又走了,宋地欣欣向榮,勢頭銳利不可擋啊。
“我真不知道該罵你還是恭喜你。”魏佳的魅力在於豁達。
楊淩晃晃腦袋,無所謂的樣子,“隨你。”
“剛才一路來,沒看到有大求俘虜。”蕭維覺得奇怪。
“沒有俘虜。”墨紫麵色有點寒。
“全跑了嗎?”這仗怎麼打的?
“全死了。”墨紫答。
魏佳瞠目結舌,看看楊淩,但他沒什麼表情。
“你屠了整個水寨?”蕭維不敢相信她會這麼殘酷。
“我勸降了,他們不肯,寧可戰死,也不做俘虜。所以,成全他們而已。”墨紫的語調降到冰點,“這是戰場,蕭將軍應該最明白不過。今天你留上萬俘虜,明天他們取你項上頭顱。大求人對敵人從不心存憐憫,我對他們也不會同情。”
蕭維當然明白,他隻是不知道墨紫也會如此。
“臭魚被害了。”楊淩的一句話解釋全部。
墨紫大步走出營帳,她的眼淚需要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