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和錢三好一起喝酒,聽他說起西城那邊富戶人家的流油日子,真是羨慕得緊。
肉是大口吃,酒是沒止盡地喝,仙仙樓的香娘子一口一個爺。
等他發財了,還愁沒個女人?
他一邊做著美夢一邊聽她娘閑扯,冷不丁聽到一個人名,扭頭向後:“娘,你咋知道花七爺的?”
“誰?”
孔柱子:“花七爺呀。西城桃分巷子的花家。”
孔母:“我說的是媒婆和我說的婦人悄悄話,可不知道什麼花七爺。那媒婆隻說死了三任媳婦的人叫花駿。”
孔柱子:“花七爺是人們給的稱號,花駿才是他大名呢。人是西城頂有名的人物了,我那些朋友們都很崇信他。
娘,他死了三個媳婦?咋回事?是不是克人了?”
孔母將媒婆說的事兒簡單說了下,“柱子呀,你和他不一樣。他那毛病是命裏有的,你了?你就是名聲不好些,等跟著你爹老實一段時間,再給你尋個勤簡的活,不愁有好媳婦。”
說來說去,又繞到女人上了。
孔柱子嫌煩了。
他是餓醒的,三兩口扒拉幹淨碗,放下的時候就見對麵的妹子眼神亮晶晶的,跟夜裏看見的狼似的。
他還記得上一次她多嘴的事情。
“你作甚這麼看我?”
猛地想起昨天爹和他去西來村走的那一趟。
認為三娘是想問問劉家的事情。
他冷哼一聲:“你死心吧,別想從我這裏打聽劉家一點事兒。等你成親嫁人了,也別想我給你撐腰。讓人家欺負死你才好呢。”
孔三娘方才隻是聽他們在說花家的事情。
聽他這般,挑眉:“有本事的人才能給出嫁的妹妹撐腰。”
你了?你有什麼本事?
後半句話是孔柱子自己心裏補充的。
他威脅地揮揮拳頭,看她往後躲,惡意地笑笑:“牙尖嘴利。將來有你受罪的時候。下次再管我的事兒,小心我和上次一樣踢斷你的腳腕。”
當哥哥的,打妹妹,他還有臉了?
孔母連忙將兩人拉開,二兒子罵罵咧咧地回屋補覺去了,三閨女又裹上頭巾了。
“去哪兒呀?這幾天出陽了,小心曬黑。”
孔三娘:“雨過了山上出菌子,我去看看。”
眼底浮起一團希望,她要為自己博另一條出路。
——
清寒晨間,有輕淡霧氣在身周浮動,西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下橋,循著那日的路徑,明明才第二次走這條路,卻像是走過千百遍一般熟稔。
她的心是忐忑的,為自己的大膽。
可腳步卻沒有過半分遲疑,究竟是劉家定親給她在後給她的推力亦或是因為歸處是那人而生出的勇氣。
她辨別不明。
很快,那麵青布白字的幡子就映入視線。
現下沒有客人,那攤位上隻有他在。
依舊是那件黑色的係帶褡衣。
人還是如冷霜一般的白。
他立於長桌前,修長分明的手掌從一旁的木盆中掬起一捧清水。
水滴落在鋒利刀尖,有鏘然鐵器聲。
越近,更分明地看清他的模樣。
在這天光未亮,一片青藍中,他是一種冷寂的俊美。
眸光低垂,眉宇間像是被霧氣攏上了濕意,看得她有種從懷中拿出手絹為他擦拭的衝動。
到了跟前。
她輕輕嗯哼一下,可對方依舊保持著磨刀的動作,沒分給她半點留意。
她大著膽子開口:“他們說你克死了三任妻,後半生注定孤寡。”
鏘然聲一頓,撒墨一般的眸光終於看向她了。
驚訝衝淡他眉間的冷意。
孔三娘憋著一口氣,“我不怕死。你明日能來下聘嗎?”
說完這句話後,便抬眼直直撞進他視線中。
等一個回答。
長街人語渺渺,都與他們無關。
她的眼神是清澈的,有神的,無一息不在彰明一件事:我想嫁給你,可以嗎?
男人凝視她
啟唇,聲音篤定又溫和:“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