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夜宵之22(1 / 2)

“敏兒你仍記得?”

溫恒的筆,懸停在箋紙上。過了許久,他瞥一眼不遠處的李盈敏。

她竟在紙上認真寫著什麼。

“倒不是全都沒忘。”

李盈敏搖搖頭,隻專注在筆端,不曾抬眼看他。

溫恒又瞧湘杏。

“湘杏也還記著?”

湘杏雖也搖頭,倒是運筆飛快,似乎默寫出許多。

“當時奴婢接下長公主遞過來的香方,好在也瞧了有一陣子。隻可惜奴婢那會兒不曾深想,故沒有刻意記背下來。”

話至此處,她擱筆,已然寫完。

“奴婢所寫的這張,仍差一味臣香。而有些佐使材料,奴婢實在已想不起來。”

她站起身,行至敏貴妃近旁。

“敏娘娘倒是記得不少。”

湘杏垂頭,細看敏貴妃已寫出的內容,輕聲讚她。

“娘娘本就對香道不熟。彼時箋紙落在案上,您也隻來得及匆匆一瞥。奴婢觀您所寫,卻已是八九不離十了。”

“長公主敢在皇宮內院裏放肆,本宮自然不會由著她鬧。尚服與本宮的差別,隻在於對她有多厭惡罷了。”

李盈敏仍在默書“綺羅舊恩”之方。

“本宮既是去砸她場子,自然片刻也不曾鬆懈。乍一見那方子,本宮就想著,若背下來便是個可利用的把柄。”

盡管李盈敏得封貴妃,多少憑借了李家勢力,但宋喜仍要暗歎,她的的確確有好手段。

若換作是宋喜,僅靠一個瞬間,定是不可能思量周全,又記背下許多的。

宋喜去看溫恒。

離她最近的這位祖宗,東張西望,箋紙上仍舊空白。

她研墨的手停住,湊身到溫恒耳邊。

“唷,皇上您一個字都沒寫!”

壓低聲音,宋喜故作驚訝。

“敏娘娘眼見著要擱筆了,您怎好被她比下去呢?”

“朕……”

溫恒支吾,連忙提筆欲落,卻奈何頭腦裏一如箋紙空白。

“朕實在是不記得……”

他那會兒隻顧瞧敏兒與皇姐鬥嘴,而後皇姐便自他手中抽走方子,藏了回去,開始胡謅買脂粉店的謊話。

京中的鋪子,根據暗衛探查,皇姐的確已買了兩家。至於江淮那裏,她卻根本是昨日才派人去的。

“倒也不能怪皇上。”

李盈敏俯下身來。

她握住溫恒的手,帶著他落下筆去,在箋紙上勾畫出幾道線條。

一整張紙,遂被分作了不同區域。

“這裏,記的是君香。”

她將左上的一塊劃掉,對溫恒解釋。

“皇上日理萬機,所做皆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小女兒家合香的一些門道,全然不懂都不奇怪的。”

李盈敏又引著溫恒,將記載臣香的區域劃掉。

“臣妾雖說也不精此道,但好在‘綺羅舊恩’是閨閣中女子用香。方子裏所載香料,臣妾多少聽過,故補上了湘杏她忘記的那味臣香。”

寥寥幾筆之後,箋紙上已少了半數空白。

李盈敏鬆開手,站起身來。

“君臣之香,皆已由臣妾與湘杏寫下。餘下佐使材料,因其蕪雜繁複,暫仍不全。”

“敏娘娘冰雪聰慧,皇上且順著她的法子,多少寫上幾味?”

宋喜瞧著李盈敏劃分箋紙,便知事情多半有救。

她從旁好生勸說,總算教溫恒沉下了心,仔細思索起來。

三人合力,竟也將古已失傳的香方,拚湊得七七八八。雖各自所記版本,互相間稍有出入,但宋喜將三張紙集在一處,便對“綺羅舊恩”有了大體了解。

至於細節,便要等她見過了溫昭“偶得”的那批香丸,再行推敲。

泰和宮眾人散去。

今日為商議奇楠一事,平涯將他們聚在了泰和宮。這裏離養心殿雖遠,卻因是天子朝會之地,守衛最嚴,易避開溫昭耳目。

此時諸事皆畢,皇上送敏貴妃回了毓慶宮去,平涯陪侍二人,湘杏則西出泰和宮,回尚服局。

殿宇既空,宋喜當然不得於此地久留。

她揣好三張香方,從西側殿門離開,向內膳房行去。

內膳房與尚服局,同在宮城西路。若她方才與湘杏同行,待走出泰和宮的地界,卻也要一個往南,一個朝北。

可眼下天色稍晚,宋喜獨行,到底是不應該的。

昏暗長巷,她遇上了提鈴宮女。

“天下太平……”

那女人啞聲唱喏,踉蹌行來。

宋喜小的時候,若害得馮禦廚著惱,便會被嚇唬說,要丟她去西路提鈴。

宮中有貫通南北的兩條暗巷,東側常有禦膳房煙火氣,西側卻森然空寂。

若宮女犯了過錯,重者則會被罰去提鈴。每日申時、戌時、子時,徐行於西巷中,唱“天下太平”。

宋喜怕黑。

她記得師兄師姐們常說,宮女提鈴,必會死人。受罰者常常死得蹊蹺,死驗無傷,多半是受驚嚇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