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尚功局與尚服局的女史們,便皆已出了皇城。
她們被借調去浣衣局做差事,故起得甚早。可尚宮局的典製寶薰,卻也早早便醒了過來。
寶薰今日有要事去尋奇楠。
“昨兒臨睡前,你放了這東西在我門口,是什麼意思?”
寶薰待其餘女史皆離開,猛推開寢房的門,將紙包摔在地上。
落地,包得本不嚴實的紙散開。
白色的粉末揚起,複又落下。
她自己所做的虧心事,自己最是清楚——這東西毒得厲害。
寶薰抬袖掩麵,擋下被拋出的砒|霜。
“怕什麼呢?不過是些白礬。”
奇楠坐在床邊,背對寶薰,輕聲嗤笑。
“白礬?”
寶薰一整夜沒睡安穩,以為砒|霜的事已敗露,奇楠打算要威脅她。
可今早她親自尋來,這賤人卻說,紙包中的粉末隻是白礬。
“你這樣戲耍於我,怕是活得膩了!”
心頭火起,寶薰衝去床前,將奇楠扳過身來。
“啊——!”
奇楠掙開她,慘叫一聲,跌伏在床榻上。
這反應太過劇烈。
寶薰被奇楠嚇住,怔愣片刻。
方才她隻是將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自己尚不曾施什麼力,奇楠怎一副受重傷的樣子?
寶薰不解地盯著奇楠。
然後,她看見奇楠身下的被子,漸漸暈出猩紅。
“典製你就算是妒忌我,也不至於這樣相待!”
奇楠的聲音埋在被裏,帶著忿忿哭腔,淒慘悲涼。
“我被你毀了臉,還怎麼侍奉皇上?”
寶薰完全不懂,奇楠在說什麼。
可她的茫然,並沒有持續太久。
奇楠坐起身,額頭上一道血痕,橫過眉尾。
而在染著血的被上,寶薰看見了自己的銅剪。
“這……”
自己的剪子,怎麼會在她這裏?
寶薰抖著手,指住床榻上的銅剪,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典製您拿過來,劃傷我臉的剪子。”
奇楠不顧血流過眼角,定定地望著寶薰,悄然替她說完。
“不是的!”
寶薰倒退幾步,連連搖頭,高聲否定奇楠。
奇楠卻也站起身來,重新抬了嗓子,朝著屋外哭喊。
“典製你莫不如殺了我,也好過將我這般磋磨!”
兩人相繼的爭吵哭喊,引了女官們紛紛前來。
“怎麼了?”
“好像是打起來了。”
“快去尋尚功過來!”
屋外的說話聲由遠及近,奇楠再拿起床上的銅剪,便要朝自己的臉上劃。
寶薰慌了神,衝過來欲奪回自己的剪子。
眾女官推門入內,恰瞧見二者在相互爭搶。
依照眾人所見,滿臉是血的奇楠,自然是正在推擋著寶薰的。
而寶薰則握著自己的銅剪,還欲再劃破奇楠的臉。
“姑姑們,快救我!”
奇楠摔倒在地,朝門口的女官們哭求。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寶薰隻是想要拿回自己的剪子,不教那賤人繼續栽贓自己。
可她剛抓到那把剪子,奇楠卻撤了力氣,反而向門口求救。
直到這時,寶薰才意識到,她手持凶器的模樣,被入內的女官們瞧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