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片絕無背地裏抹黑齊光之意。
他所言句句屬實,半點都沒有作假。
剛剛的話,他隻是說給宋喜聽的。
畢竟督主的本性,冰片除了瞞鸚哥姑姑,便再無必要向誰人隱藏。
隻是他沒有料到,老話裏“白日不說人”這句,實在在理。
他剛說了督主對子規動刑的真相,便被隨後進得廳堂的鸚哥聽到。
督主倒是替他尋了個找補的借口。
隻是這借口太過顛倒黑白,冰片又有口難辯。
這一次,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止督主,就連鸚哥姑姑都會極討厭他。
小太監覺得,自己的仕途,隻剩下一片黑暗。
宋喜大抵知曉齊光的脾氣。
畢竟寶薰一死,奇楠便向她提到過,司禮監的刑房有多恐怖。
寶薰是為了不落入齊光手中,才在尚功局求了速死。
宋喜雖覺得奇楠或有誇張,但畢竟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齊光給宋喜的印象,與奇楠話中所言並不相似。可宋喜從沒有見過齊光施刑,那麼奇楠的話,她便姑且選擇相信。
今日這小太監說齊光對子規動刑,而齊光自己卻矢口否認。
孰是孰非,宋喜瞧著齊光身旁的鸚哥,心中便已經大抵有數。
齊光真是對鸚哥瞞得嚴實。
她恐怕全然不知,自家菜戶在皇宮裏究竟有何種風評。
倒是這樣也好。
如此一來,鸚哥便總也不會怕他。
宋喜沒那般閑心,當著鸚哥的麵拆穿齊光。隻是她多少可憐這替罪的小太監,故而對齊光極委婉地開口。
“我瞧著他年紀還小,隻怕是行刑時被嚇著了,才會胡言亂語。”
至於被什麼、被誰人嚇著,宋喜不信齊光他自己不知。
“既然他領了差事,齊光公公便饒他一次,準他將功補過可好?”
宋喜看向齊光,甜柔一笑。
“公公待人寬和,最是體恤下屬了。”
她當著鸚哥的麵誇他,齊光多少還是買賬的。
本來冰片也沒有什麼大錯,故而宋喜的這個台階,齊光下了。
冰片聞得督主點頭應允,準許自己退下,便連忙謝恩,又朝宋喜施了個禮。
總管姑姑替他講情,他聽得出來。
本是他冒犯她,她卻並未怪罪,反倒不動聲色地救他一回。
對宋喜來說,這或許是舉手之勞,可若她沒有幫他,冰片絕不可能像這樣全身而退。
今日他諸事不順,卻還好遇了這位貴人。
小太監滿心感激,俯身退下。
齊光打算送客,宋喜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趕忙問向鸚哥。
“你見過了子規,她可還好?”
鸚哥轉頭看看齊光,略有為難。
“她……”
“冰片那不長眼的小太監,下了重手傷她。今日刑房裏亂得很,典膳恐怕不宜探監。”
齊光輕攬上鸚哥的肩,替她答道。
鸚哥點了點頭,帶著歉意瞧向宋喜。
“本是要幫你去見她的,沒想到害你白來一趟。”
宋喜搖了搖頭。
既然鸚哥已見到了子規,那麼她便肯定,子規的傷算不上慘不忍睹。
齊光當著鸚哥的麵,必然有所收斂。
子規那邊,他應是還未動用多少酷刑。
藤枝既然遞了證據給皇上,皇上雖沒辦法明著赦免子規,倒也會暗中照拂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