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涯救我,並非有索要報償之心。我直到與他結了對,才聽蘇淮偶然提起過,當年的改詔之事。”
“姐姐向來慧眼如炬,沒想到反被姐夫蒙在過鼓裏。”
宋喜嬉笑,忽想起湘杏至少在看待藤枝時,從沒錯過。
“今兒去南郊之前,我陪桃柚到浣衣局見藤枝,總算知道了藤枝是何底細。”
藤枝救宋喜的那一夜,湘杏從尚服局趕來太醫院,便已對宋喜說過,毋須防備藤枝。
盡管葉正雲所言非虛,藤枝救宋喜,的確動機不純,可湘杏姐比葉正雲高明太多,早早便明曉藤枝是友非敵。
時至今日,宋喜仍不明白,為何唯獨是湘杏姐看破了藤枝的背景。
她試探著,朝湘杏問起。
“藤枝為了別人救我,姐姐或許早就已知道了?”
“是馮天廚?”
湘杏一猜即中,宋喜驚詫點頭。
見她如此,湘杏反而是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
“她是馮天廚派過來的人,為的就是在危難時保住你?”
“姐姐果真厲害,妹妹佩服。”
“所以說,你還嫩著。”
湘杏拍了拍宋喜的頭頂。
她並未講出,自己曾如何推敲藤枝的來曆,倒是慈愛一笑,問向宋喜。
“知道了你師父還記掛你,這下你開心了吧?”
宋喜因為與蘇淮結對,幾乎是被馮天廚趕出了南三所。
自己這妹妹,視馮天廚如師如父,哪受得了這樣的師徒分別?
好在如今,宋喜已知道了藤枝的底細,想必是明白過來,馮天廚並未真的將她拋棄。
這是好事。
湘杏亦因此,替宋喜覺得高興。
其實宋喜的眼睛受傷那晚,她尚且未能確定,藤枝一定是馮禦廚的人。
隻因那趕過來與她報信之人,她才多少猜測,馮禦廚在內膳房裏所布棋子,或許包括藤枝。
如今藤枝已於馮禦廚無用,退居至浣衣局,也將她原本的身份明示給了宋喜。
如此一來,湘杏才全然肯定,藤枝正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聽命於馮鐵柱。
馮鐵柱那一方,勢力隻怕遠超平涯所料,早在這皇宮裏將根深深紮下。
湘杏沉吟。
平涯雖受著顧氏恩惠,可內府衙門並非是江東顧氏的東西。
他有自己的野心抱負,有他深埋在心底裏的打算。
她得他信任,與他相扶,共同為了這計劃而在宮裏麵活著。
若要助平涯達成所願,她勢必要提點他,該對馮鐵柱重新審視了。
“我雖然覺得開心,可畢竟師父不打算在明麵上再理睬我。若非如此,他早就要藤枝對我講明身份了不是?姐姐,我想師父……”
宋喜可憐兮兮,將頭埋進了藤枝懷裏。
“妹妹你姑且忍著,總有能再見他的一天。”
湘杏一下下輕撫宋喜的背,溫柔勸她。
宋喜回了內膳房時,天色已然稍晚。
桃柚來尋她,歸還她的腰牌,少不得掉了一兩顆金豆子,口念著“還好姑姑平安歸來”之類的話。
因顧落輕身份特殊,宋喜倒也不好同桃柚解釋太多。她好容易將小家夥打發走,迷迭便找上門來。
宋喜將迷迭讓進了屋子裏。
迷迭坐在桌邊,一盞茶已喝罷,卻仍舊未開口。
宋喜納罕。
“迷迭公公這麼晚來尋我,隻是來討茶喝的麼?”
迷迭張了張口,卻最終歎了聲氣,仍未出言。
這事情,難辦得緊。
他琢磨來琢磨去,仍是不知,該如何同宋喜開口。
“姑姑若聽了奴才的話,準是要出宮去的。”
“都這麼晚了,各處宮門皆將落鎖,我能出到哪兒去?”
宋喜一笑,不明白迷迭在擔心什麼。
“原本呀,奴才答應過的,如何也不會向姑姑您多嘴。”
迷迭再添滿一盞茶。
呷過幾口,他方又說。
“可這回不一樣。那邊已應允了,又是催促得急,奴才就隻好現在便過來找您。”
其實迷迭並不想瞞著宋喜的。
早在事情最初,他便看得清清楚楚,若對宋喜相瞞,事情終不會有什麼好的走向。
但這畢竟是宋喜和蘇淮兩個人的事情。
迷迭是旁人。
他再如何覺得,也沒法子左右蘇淮的意願。
蘇淮不想將自己生病之事,通過迷迭或者任何一人,告訴給宋喜知曉。
今日卻不同了。
迷迭不知,蘇淮是如何想通了的。
他今日午後,便已然把打算告訴給他,托他勸說宋喜,早些去浣衣局探病。
不巧,宋喜在湘杏那裏,一直未歸。
迷迭受蘇淮請托,知道蘇淮急於見到宋喜。本著終人之事的打算,盡管此時天色已晚,他仍是來了宋喜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