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雲山環繞。
站在台階上往下看，山路沒入繚繞的雲霧間，形成一道厚重的白色屏障。腳邊還有淺淺縈繞的雲霧，宛若走在仙境。
抬眸是雲霞染就的天空，色彩層層疊疊，映出斑斕的盛景。
直到站定，祁樾還在思考剛才顏司年的話。
不久前，顏司年問到稱呼的改變，不等祁樾想出答複，顏司年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笑著開口：“還是說……你想起來了，覺得不好意思了？像以前一樣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也不介意。”
頂著攻略組眾人敬畏的目光，祁樾卻是瘋狂地回顧著記憶，試圖找尋這份所謂的想起來，究竟是什麼時候。
顏司年卻沒有半點解釋的意圖，丟下這句話後就挑了幾個素材，打開了模擬室的大門。
攻略組的模擬室和學生們寢室設置的模擬室區別很大。後者隻能做到將精神力帶入模擬，而攻略組的模擬室則是通過導入素材，直接構建相應的秘境。
進入的方式也和真正秘境相仿，隻不過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
順著綠植蔭蔽，空氣清新的山間小路拾級而上，直到走到雲霧繚繞的山頂，祁樾都沒能從數據庫中找出對應的場景。
看著前方認真引路的背影，顏司年也時不時會介紹周圍的風景——這並不是一個單獨的秘境，而是無數個適合旅遊的秘境組合起來的新秘境，目前還在攻略組的試用檢查中，確定沒有危險才會往外投放。
祁樾卻總覺得對方叫他，似乎不單是為了看風景這麼簡單。
“顏司年。”
喊出全名，沒有祁樾想象中難，他畢竟不是機器人，而是蘊含人類精神力的人工智能。
可當顏司年轉過眸，目光凝視而來，溫和笑顏裏含著期待。
祁樾喉頭頓了頓，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他的記憶裏，他是對方的家用機器人管家，輔助其他機器人完成一日三餐的準備，與房間的打掃。更多的時間也是看著小主人的離開，再看著人帶傷回家，再通過治療艙和複健，一點點恢複。
顏司年口中，卻又不止如此。他會直接叫出對方的名字，也從來不是隻會遵循指令的機器人。
祁樾驀然看向數據庫，發現指令庫裏空空蕩蕩。那些習以為常的指令，以及優先順序，此刻全然不見。
最優先項裏隻有自己。祁樾拆分了過往的數據記錄，重新看的行為邏輯也不再是“服從指令安排”，隨手調取到撥打內部通訊的記錄，分析結果卻是：
“擔心主人情況，撥打通訊號確認。”
一旁，是真正的智能係統零陸加上的批注：確認紅色秘境危險，看見主人不認真的態度，宿主產生擔憂的情緒。
一切的行為，都出自本身的意願。
祁樾微怔，很快抬起頭來：“為什麼我看不到任何的指令？”就連高級人工智能朱槿，身上都有指令限製，忠於主人，對人類友好。祁樾卻沒從自己身上找到任何指令，仿佛他們從未存在過。
明明早些時間，甚至是恢複祁樾部分記憶後，再次回到零陸的身體，祁樾也看到了指令。
問出口後，祁樾就有些後悔。
顏司年卻是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神情。
對方無奈地歎了口氣，笑意化作無奈：“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指令那麼執著。”
祁樾：？
見他不明白，顏司年又緩緩道：“你的數據庫裏本來就沒有指令，最早帶你回來就沒想過要設置指令，反而每次改程序，要刪除很多。也不知道是哪裏找來設置的程序。”
“現在的你估計也不會知道答案。不過你能像以前一樣，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挺高興。”
顏司年緩緩開口。雲霞間殘陽的餘暉映照在他的身上，襯得人眉眼如畫，可最讓人移不開眼的，還屬那雙淡金色的眼眸。
“既然你主動叫我的名字，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不打算瞞我了？有關你精神力外出的事……以及明明恢複意識，卻不打算告訴我的事？”
祁樾看向對方，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
“我確實不再靠指令行動和思考了。”祁樾沒有回避這點，至於顏司年提到的其他方麵……，“也是上次斷電突然間擁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但在我的數據庫中，小主人一直是小主人……”不記得有直呼名字的過去，也沒有親密的記憶。
祁樾內心一跳，到底沒說出有關“祁樾”身份的部分。
“是嗎？”
顏司年淡淡開口。他的眼底沒有驚訝，反而在思忖過後，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