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綏把海碗拿走, 顧卿卿拉著她到涼棚下坐著,塑料袋隨手放石桌上,思索片刻:“這樣吧, 桃子姐。布料放這兒就當我收了,趕明兒我去找小歡娘做衣裳正好把你這塊布料也帶過去, 按照小洋的身量做一身, 餘下的再給你肚子裏的孩子做新衣裳。”
“你看這樣成嗎?”她問。
“卿卿, 我知道你不喜歡占人便宜, 也知道你家不缺這點布料,我不止是替於城道歉, 也是過來道謝的。”白桃歎了口氣:“要不是今天這一遭,我那小姑子也不會被送走, 天天在家鬧騰。”
“不瞞你說,她成天一副可憐樣混在嫂子堆裏,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這個親嫂子在家欺負她讓她做這做那。”白桃是真的由內而外鬆了口氣, 她是真心感謝顧卿卿一家, 也是真的愧疚,沈綏雖然不怎麼說話, 性子冷了些,到底是個孩子。
於阮的做法也讓她瞠目結舌。
在家橫慣了在外麵裝柔順嘴甜的人突然來這麼一遭, 她也是預料不到, 可能是因為陳解放和當老師的事怨上了顧卿卿, 又覺得沈綏不說話好欺負,這才翻了船。
顧卿卿接過沈綏泡來的兩杯糖水, 遞了杯給白桃, 然後對男孩說:“阿綏乖, 先去樓上寫作業, 做飯的時候阿姐再叫你。”
沈綏點點頭,撿了石桌上的本子和筆去了樓上。
白桃見他走了,手指捧著陶瓷杯,“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孩子。”
“不關你的事。”顧卿卿輕笑道:“隻要於阮下了島,我心裏的怒氣也消了,更何況我也打了她一巴掌。你家於城沒有說什麼吧?”
“沒有,他心裏也清楚妹子缺少管教,其實這些天別說我,他也頭疼的不行,於阮經常磨著他要他想辦法給她介紹對象,還說非排長以上的不要。”
說到這,白桃冷嗤一聲:“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大的胃口,還真以為她上過初中就了不起,這群糙老爺們都當寶貝疙瘩。排長級別以上的連城裏讀過很多書的姑娘都要上趕著嫁,哪輪得到她。”
顧卿卿隻是笑著喝了口糖水潤了潤嗓子,沒有吱聲。
等白桃發泄夠了,她才笑問:“這段時間心裏憋了這麼多話呀?也不怕悶著自己。”
白桃說完心裏也舒暢了,喝了口糖水,說:“可不。要不是島上沒有鞭炮,我高低得來上兩掛,等她上船的時候劈裏啪啦放個過癮。”
能把一個內向的人逼出這麼多話哐當說個不停,顧卿卿也是挺服於阮的。
“等她回了家,你家於城怎麼打算?”
“給她寄錢,還能怎麼樣。”白桃又泄了氣:“就他對這個妹子的心疼程度,每個月得十五二十了。”
其實像於阮這種條件在村裏好找男人,她哥哥是當兵的,每個月又寄錢給她,找個勤快的男人未必不好過日子。
但是她心大,見她哥津貼高是城裏工人的三四倍,覺得她嫂子每天享清福,她也想過這樣的日子。
顧卿卿不想摻和她家的事,隻說了一句:“比在島上好。”
白桃點頭:“是這樣的,我也寧願出點錢消災,她回去了以後做出什麼事都是她自己受著,哥哥嫂子也管不了她一輩子。”
顧卿卿聽到她這生怕沾上的語氣,忍不住樂了。
白桃回去的時候沒把布料帶走,好說歹說也沒用,她打算按原計劃請小歡娘拿這些料子給於洋和白桃肚子裏的孩子做身衣裳。
於城雖然是連長,攢點布票也不容易,她不想因為沈綏的事收這份歉禮。
在她看來,打了於阮一巴掌,薑指導員讓她下島,就已經是清了賬了。
心裏這麼想著,提著塑料袋要回屋子,就聽見院門推開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是男人回來了。
“媳婦兒。”楚岱見她手裏拎著東西,挑眉問:“這是什麼?”
“桃子姐送來的布料,說是於連長給阿綏的賠禮,以後在營裏你也別為難他。”
楚岱攬過她的肩頭,帶著她往裏屋走。哼笑一聲:“把你男人想成什麼樣的人了?軍人從來沒有公報私仇這一說,更何況這件事於城錯處也不大,就是太縱容他妹子了。”
顧卿卿點頭,“看在桃子姐的份上我也懶得怪他。”
楚岱輕笑了聲,眸光下垂:“這布料你打算怎麼辦?”
“給桃子姐的孩子做衣裳,權當還回去了。”顧卿卿說:“我一想到過幾天於阮才下島,巴不得物資船趕緊來,免得她又整什麼幺蛾子。”
“就這幾天了,我沒在家的時候你盡量別出去,去哪也讓阿綏或者許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