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水道離開時,五島真弓才意識到她剛剛衝刺的距離有多長。
兩個人並排走著,地下很安靜,男人走在微微靠前的位置,他穿著一雙棕色漆皮德比鞋,皮鞋跟踩在地上的腳步聲沉穩有力。
五島真弓跟在後麵,悄悄地從側麵看他。
他好像是混血,眼睛是少見的黃綠色,眼窩深邃而眉骨高聳,鼻梁挺直。剛剛半跪著時不明顯,站起來才發現他骨架寬大,身材健壯。他的手垂在一側,手指修長,骨節大而突出。
五島攥起細白的五指,小心地靠近比了一下,覺得能把自己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這個發現讓她有點難受地皺了下眉。
「總感覺……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腳步隻頓了一下,甚至沒有發出聲響,前麵的人就察覺到,停下來轉過身,低聲問她:“怎麼了?”
他的聲音低緩而稍顯沙啞,是成年男性略帶磁性的嗓音。
「不一樣。」
五島真弓仰頭看著他。男人的臉頰窄瘦,下顎線分明,渾身上下透著成人身上常見的疏離冷漠。
“怎麼了嗎?”沒有得到回答,他耐心重複了一遍。
五島想了想,總結不出好的措辭,於是輕輕推推男人的肩膀,示意他站直。又和他站到同一方向,把她的小手疊在男人的手背上。
七海建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還是順從地站直了身體。
“你應該隻有這麼高,”女孩費力踮起腳尖比劃著,指了指七海鼻梁的位置。又示意七海看他們兩個的手,左手指尖輕輕點在他最靠近指甲的骨節上,認真道:“手指應該是這麼長。”
與七海的手比起來,她的手小小的,圓潤小巧的指尖透出薔薇色,冷得像塊玉石。蜻蜓點水的一下,冰得他的心髒跟著縮緊了一下。
兩人的手貼得很近,她圓潤的腕骨在男人手腕上碰到了一顆硬硬的東西,好奇地鬆開七海的手去卷他的袖子。
板正筆挺的西裝袖被她卷得皺巴巴的,露出金屬製的鯨尾袖扣。她新奇地注視了幾秒那枚袖扣,問七海:“我可以摸一下嗎?”
七海建人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把扣子拆下來放在她手心裏。
趁著她翻來覆去看那枚扣子的時候,七海放緩了聲音給她解釋:“五島——”
他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五島問:“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七海生在注重禮儀的家庭,把他教養得待人疏離有禮,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是稱呼名字,曾經有人背後取笑他是那種結婚後稱呼妻子也要加“女士”的人。
有一千種理由可以拒絕這個要求,可被她琉璃珠子般的眼睛盯著,七海建人一時竟想不起來,最終磕磕絆絆地改口:“真、真弓……”
“嗯。”她點頭看著他。
她的五官比在咒高時變化了點,卻仍是少女稚嫩的麵龐,七海歎了一口氣:“在高專時我十七歲,但現在,我已經二十七歲了。”
五島真弓沒能理解這話背後的含義,她恍然道:“因為過去了十年,所以你長大了,也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