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笑盈盈地一點頭。
麵前的女孩外表隻有十四五歲,他卻並未因此輕視。不動聲色將對方打量個遍的同時,從書堆裏站起來,微微彎腰鞠了一躬:“晚上好,美麗的小姐。”
叫繪梨花的女孩以漂亮的動作欠身還禮後,繞著地上的眾多偽書看了一遍,掩唇笑道:“哎呀,您在閱讀這些東西嗎?”
她的措辭很謙恭,可不知為何,語氣裏卻微妙地透出一股瞧不起人的意思。
古戶繪梨花全身充斥著奇妙的氛圍。
一般而言,人的儀表無論打理得多幹淨,都會從中傳達出無言的信息。就像能從衣服品牌和磨損部位粗略判斷一個人的生活狀態似的,太宰治嚐試從古戶繪梨花身上找出信息。
可是做不到。
衣物也好,長相也好,全都非常「幹淨」。就連頭發也看不出修剪或是梳理的痕跡,仿佛她生下來就是這樣穿戴整齊的青春少女一般。
店裏隻有太宰一位客人。在這樣安靜的深夜有其他客人來訪的話,太宰治無論如何都會有所察覺,他確信沒聽到任何腳步聲,古戶繪梨花好像原本就存在於這個空間般,自然而然地開口搭話。
一旦反應過來,古戶繪梨花就是違和感的集合體,偏偏又讓人感到無比自然。
這種情況下,她那點遠超同齡人、或許連大多數推理小說家也能超越的深刻見解,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在繪梨花高尚的推理劇講座裏,她以和謙卑措辭完全不符的傲慢,毫無顧忌地大放豪言,將太宰治剛剛閱讀的偽書毫不客氣地稱為垃圾。
“原來如此,”太宰從頭至尾不發一言,保持著漂亮微笑。直到繪梨花的長篇大論告一段落,才開口道:“難得深夜特地到這裏來一趟,卻找不到心儀的書,這種事真讓人煩惱呢。”
這話裏到處充滿不易察覺的陷阱,剛對推理高談闊論完的繪梨花,果然毫無察覺地一腳踩了進去。
“這些三流小說可沒有讓我特地跑一趟的價值,隻有追求真實的地方才會有我的存在。”
太宰微笑道:“我看起來是在尋找真相嗎?”
“當然。”繪梨花臉上帶著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不光是尋找真相,你似乎還期待能碰上奇跡呢。”
「但我主並不祝福,所以此地不會有奇跡發生。」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太宰卻毫無疑問地聽到了。
他的腦子比常人好用千百倍,過去某日的細節也可以清晰回憶起來。更別提這不可思議的氣場和輕蔑人的口吻如此叫人印象深刻,瞬間讓他鎖定了方向。
“大貝倫卡絲泰露真是個隨性的人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繪梨花變了臉色:“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奇跡魔女的名字?
貝阿朵莉切這種魔女的力量還很弱小,需要借助人類之口承認。但奇跡的魔女身為元老院魔女,其本身的名字都屬於更高層的存在,不會被人類觀測到。
形勢瞬間倒轉,太宰一攤手:“唔……是誰告訴我的,我好像記不起來了。回憶需要好長時間呢,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知道了,”明白自己被要挾了,繪梨花咬牙切齒,用要把人吞下去的目光看著太宰治:“明天還會再來找你的。”
「甚至能看到憤怒的火焰在燃燒。雖然還是小女孩,報複心卻強得可怕啊。」
心裏這樣想,還是不影響太宰治笑容可掬地向與對方約定了明早在偵探社見麵。
得知是家偵探社後,古戶繪梨花嗤笑一聲:“正合我意,既然自稱偵探,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本事。”
“我不是偵探。”太宰治說:“我們偵探社隻有一位偵探哦。”
同一時間,東京咒術高專。
圍著夜蛾正道的辦公室轉完第三圈,五島真弓得出結論:“好像和記憶裏有點不一樣。”
夜蛾正道:“……我現在是校長了。”辦公室換了更好的。
「這是怎麼回事?」
夜蛾望向七海建人的眼神裏,傳達出這樣的疑問。
「外表成長不符合規律就算了,精神年齡是無法偽裝的。五島真弓的精神年齡看起來好像停滯不前……說起來七海到底是怎麼把她找回來的?」
真要一個個解答這些問題,恐怕到天亮也說不完。何況裏麵一些五島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七海建人更不可能答得出來。
加上真人像個定時炸彈,必須要盡快處理。七海建人盡力做了全麵簡要的說明,將魔力係統改變和記憶不完整的事情提了一下。
魔力來源從魔女改為魔獸是件好事情,大大降低了死亡風險。七海希望借夜蛾正道的幫助,讓五島真弓能以全新的身份開始,自由選擇她的未來,徹底斬斷不幸的過去。
遠離橫濱,遠離過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