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安靜下來,直到有一人開始操著悲腔開始哭訴,隨之有人相繼都附曰。
“宦官紳僚兼並農畝,王室催科愈發加重,各種為了滿足自己驕奢淫逸的稅餉,使得百姓賣耕牛;賣犁鏵維為生,以至於有地者不無膽耕之;無地者逃亡千裏也,大量畝地荒廢,有田者之一;為人佃田者之九。”
“民有丁壯逃竄,而掠童稚以索賦,官府之殘暴愚民俱知但懼之。”一名長者哭訴道。
青年回首望去,民眾見狀看向自己,先被是嚇了一顫,後回想著他們方才說的話,之前的疑惑迎刃而解。
又有一人從衣內攥出一張糜爛的紙條,“萬曆年間相傳:‘數年以來,災警薦至。秦晉先被之,民食土矣:河洛繼之,民食雁糞矣:齊魯繼之,吳越荊楚又繼之,三輔又繼之。老弱填委溝壑,壯者展轉就食,東西顧而不知所往。’”
“甚有饑不擇食者,剖腹剜心,支解做膾,且以人心味為美,小兒味尤為美。甚有置人肉於市,愚民恬不為怪,有司法而無所施也。”
“”此類民聲的怨言無奇不有,無慘不談,極大程度上反映出當前“人食人”社會的黑暗,這是個民不聊生的時代。
聲音不大,但卻使青年心緒久久不得平息,眼光呆滯,始終無法用平和的心態去麵對這一現實。
他方才知道此世社會的背景之艱辛,此前他還以為隻是這一處貧瘠而已,竟沒想到這裏還算富裕平和的,真慶幸自己沒逃出北京城,要不然在畿外被旁人掠去食之也不是妄想了。
他又想了些什麼,撫摸著自己骨瘦如柴的身體,愀然放低聲喉道:“自身獲肉後,便再無果腹之時,爾民若予於吾以飯齋,必濟世於途兮,拯民於水火之中。”
思緒一頓後高聲吼道,“吾姓朱——名重明,字公卿,乃建文帝之子朱文圭後裔,自獲肉身後願化賢君,領五湖布衣,依自身智謀來攥取天下安寧,待到高陽落日時,我必扭轉定乾坤!”
他祖上的確是朱文圭,但他是多少輩孫並沒有刻意記過。
“你們隻需拿出多餘的積糧。”朱重明此時並不知道他們生活之艱辛,才提出如此需求。
朱重明並沒有死,而正以另一具肉身存世,至於這具肉身的來曆就不為人知,奇怪的是朱重明的焦慮症狀還是時不時複發,藥物無給,焦躁時隻能就轉移注意力。
他說完後,場麵一度安靜下來,沒一會兒又人聲鼎沸起來,歡聲雷動,百姓爭先恐後地跑出巷子。
結果數十人還湊不齊一人口糧,眾人緊緊握住用糙紙包著的丁點糧食,到鬼神麵前放下時卻很幹脆。
他們自己都無法果腹,卻依然一哄而上地,可見這時的天下之慘亂,同時反映出民眾的迷信色彩濃烈,這也使得朱重明不好推脫。
剛才的話隻是為了取得一些糧食而脫口而出的,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對方才說的話負責。
場麵一度平靜的時候,浩浩湯湯的人群中響出聲音來,“神明大人長得有點像通緝榜上的人啊?”聲音雖小但還是被朱重明聽到了。
一伴跪著的百姓猛地把他的頭摁在地上,“不得無禮,神明豈會占據那外夷肉身?”
重明聽到後嘴角顫了兩顫,莞爾一笑,“額,嗬嗬,那是。”說後雞皮疙瘩冒起,直冒冷汗,習慣性地抓撓頭發卻抓,和原來的身體怎麼不一樣了?
青年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襯衫變為了白布衫、西裝褲變為了棕布褲,頭上裹著一頂白巾帽。頓時心生惶恐,詫異萬分
待一些粗食雜糧放到朱重明麵前時,他又道:“取鏡來。”
待有人起身去拿鏡時,吩咐人做的食物也完成了。
方才狼吞虎咽吃起來五十多人的餘糧才勉強湊出兩碗粥,蘸著用米穀皮做成的幹餅饃饃,他已不顧形象,狼吞虎咽吃了起來嘴邊時不時脫出讚言,別提有多香。
看到朱重明這麼開心,供給食物的人也高興極了,呲牙笑臉看向朱重明,這一舉動多少會令他吃得不適,跟著露出尷尬的笑容,不笑還好,一笑眼前的一幕讓他更無奈。
望著朱重明的笑容民眾頓時“撲通”一聲將頭磕倒在地上,臉上居然還帶著得意的笑容,朱重明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吃了一份又一份,周圍啟跪的百姓不敢抬頭,最多就是悄的看兩眼,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聞聲嗅味落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