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次路承舟比昨晚還要瘋狂，仿佛隻是在發泄，林述這才知道平日的路承舟有多溫柔，他盡力配合著，可直到結束，對方的怒氣依然還在。
林述獨自躺在床上，聽到對方離開時響亮的關門聲，他的心跳也猛然加速了幾下，應該快結束了。
他強撐著起身，把髒亂的床單扔進洗衣機裏，自己泡進了浴缸裏，水暖暖的，很舒服。
林述是被凍醒的，浴缸裏的水已經完全冷掉，他不知什麼時候昏睡過去，幸好浴缸沒那麼大，他的頭部沒完全溺進去。泡的時間太長，手指都泛起褶皺。
把水放幹淨，林述又重新衝了一下熱水，把身體裏流出來的黏在腿上的液體衝幹淨了。
但頭上的傷口似乎沾到了些水，林述拆開，消毒，自己重新包紮了一下，這也是他受傷後第一次認真地觀察那條傷口，在發際線那裏，大概兩三厘米長，蜿蜒猙獰，不過比起路承舟背上的那些小多了。
肚子裏很不舒服，林述擔心還會發燒，提前吃了幾顆退燒藥，重新窩進被子裏，明天他去辦護照吧，如果申請到名額了，是需要的。
半夜，果然還是發燒了，林述提前吃了退燒藥，溫度不那麼高，隻有三十八度，他從櫃子裏搬出了另外兩床被子，通通都壓在身上。
他小的時候，媽媽發燒了，吃了藥就吐，外婆就會這樣，把所有的被子都蓋到對方身上，捂出汗來，大概就會沒事了。
半睡半醒的林述做了很長時間的夢，夢到了外婆，媽媽還有路承舟，醒來時，枕頭濕了很大一片。
林述身上出了一些汗，體溫的確低了，他衝完澡，換好衣服，準備好戶口本身份證等材料，去公安分局出入境部門領取出境申請表。
過程很順利，填好基本信息提交後去交完費用，剩下的就要等通知了。
從公安局出來，林述就近選了家花店買了兩束花，一束君子蘭，一束紅玫瑰。
然後走到經常去的一家糕點門店前，買了些桂花糕。
他上了輛公交車上，人不是很多，林述坐到後排靠窗的位置，打開了一縷縫，有風吹進來，帶著冷氣，今天天氣不是特別晴朗，有太陽但藏在雲裏。
林述一直坐到最後一站，迎春墓園。外婆和媽媽都葬在這裏。
墓園裏麵什麼人，隻有一個老大爺在打掃落葉，外婆和媽媽的墓地是相鄰著的，林述時不時會想，當時在他媽去世後，外婆執意要買兩個挨著的墓地，是不是很早就發現自己的病情了。
林述把兩個墓碑打掃幹淨，自言自語道，“外婆，媽媽，我來看你們了，這是外婆的，媽媽這是你的。”
君子蘭放在外婆墓前，紅玫瑰是媽媽的。
“我還帶了桂花糕來，我嚐一下味道，”林述咬了一口，嚼在嘴裏，“味道稍微變了點兒，甜味更濃了，這次過去買，那裏的人換掉了，應該是以前的那位大叔的兒子，兩個人模樣很像。”
林述沒什麼胃口，吃得很慢，想起什麼了會時不時停下說出來，終於吃完了三塊，外婆，媽媽還有他自己一共三人份兒，一人一塊兒。
剩下的，他會帶回去，外婆和媽媽都喜歡幹淨，兩人的墓碑前林述通常隻會留一束花。
林述和兩人分享的大都是開心的事，盡管他不怎麼相信兩人會聽到他的話，但還有萬一，萬一呢。不過他也會抱怨一些無關緊要的，能解決的事情，這樣才真實。
現在林述提起了他申請去國外交流學習的事情，最好能去，在國外學習一次不管從哪方麵講都是有好處的，但他現在沒之前那樣興奮和非去不可，順其自然就好。
林述還提到了實驗室和論文方麵的事，他東拉西扯，想盡可能多說一些，可最後還是沒話能說了，他的生活簡單枯燥，實在是無趣。
最後，林述道，“外婆，媽媽，我說累了，歇會兒，陪你們看會兒天吧。”
林述坐在兩個墓碑中間是台階上，盯著天上的雲，慢慢移動著。
他沒想到自己竟會睡著了。
直到打掃墓園的大爺把他喊醒，“小夥子，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在和你家人聊天說話呢，快醒醒吧，這天都快黑了。”
“大爺，我知道了，謝謝。”
對方沒再說什麼，拿著掃帚又去別處打掃。
林述這一覺睡得出奇得好，除了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身體有些麻，“外婆，媽媽，今天我先走了，等下次再來看你們。”
走出墓園後，天色完全沉下來，黑乎乎的，雲彩也團成烏色，山雨欲來。
林述飛奔到公交車站，斑駁掉漆的公交站牌上，關於最後一趟的時間已經看不清了，但林述來的次數不少，還是記得的，應當還有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