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茗湫坐在窗台上,麵色發白,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堪堪爬上來。
腳下仿佛是萬丈深淵,跳下就會萬劫不複。
【宿主,有點高。】
“等。”沈伺會趕回來的。
他的位置是監控的死角,沈伺隻會以為他跳窗逃走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混著冷意侵入著何茗湫的身體,他愣怔的抬頭,濃厚的夜色像是蟄伏的野獸,令人心悸。
有點冷。
酸澀的滋味莫名的占據他的心,雨順著手腕處的繃帶融入未結痂的傷口,刺激著他的神經。
何茗湫疼的有些脫力,他微微仰著頭,靠著身後的窗戶,唇色慘白,一雙眼眸卻像盛了漫天星光,熠熠生輝。
雨有些大,恍惚了他的視線。
何茗湫突然有些更咽,眼角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他舔了舔,沒有任何味道。
渾身泛著無力,何茗湫全身的支撐點都在那塊小小的窗台,幸虧,他斜側著,沒那麼容易掉下去。
天好黑。
他開始怕黑了,都快忘了,盛著陽光下的暖意了。
“沈伺……”嘶啞的嗓音帶著一絲痛意。
豆大的雨點狠狠的砸向何茗湫,劈裏啪啦的聲音就沒有斷過,他閉著眼,五感更加清晰起來。
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繃帶濕漉漉的貼著他的肌膚,流下的觸感,分不清是雨還是血。
他想,稍微,稍微往右靠一點,會不會,會不會掉下去。
【宿主,太過了。】
“你說,盛夏的雨水,為何如此冰冷。”
係統沉默。
何茗湫張開嘴巴,任由那傾盆的大雨順著鼻間流入他的喉管裏。
這下,就連胃都是冰冷的。
他低低的笑出聲,帶著一絲倦意。
好累啊,想睡覺了。
沈伺……你要讓我失望了。
另一邊。
雨打著車窗,模糊了視野。
沈伺棱角分明的側臉,帶著生人勿近的冰冷。
電話鈴聲響起,看清號碼,沈伺猶豫了片刻才點開,“老大,場麵有些失控,對方指明要見你。”
聞言,沈伺有些糾結。
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掙紮,一邊是兄弟,一邊是愛的人。
手機裏粗獷的男聲頓了一下,“不來,兄弟們怕是……”
沈伺聽懂他的隱藏含義,終究是理智大於感性,他頹然的靠著座椅,“好,我這就過去。”
對不起,茗湫,等我。
等我處理好,就回來找你。
掛斷電話,切回監控畫麵,依舊空無一人。
沈伺剛準備關掉,手機裏倏地傳來一聲“沈伺”,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隨時都會散去,讓他有些發愣。
沒事的,茗湫受著傷,不會跑哪裏去的,整個院子都被他鎖上了,他隻會是一隻聽話的金絲雀。
沈伺安慰自己,逼著自己繼續開車。
他偏執的認為,何茗湫隻是躲起來了,在嚇唬他罷了。
他會很快處理好的,會的,會盡快回去。
油門踩到了底,暗色的車迎著黑夜,像隻咆哮的怪物,凶猛得急行。
雨更大了,窗被拍打的啪啪作響。
何茗湫很疲憊,胃有些難受,就像被火燒著,密密麻麻的無力感滲入他的四肢。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看了眼黑漆漆的夜色,忽的,一道銀白色的圓弧亮起,照亮了一片天地。
他有些晃神,還以為看見了神跡。
隨著光一閃而過,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而至,聲勢浩大,像是要把天給劈成兩半。
何茗湫的身子微微顫抖,心底一窒,他那麼堅強的人,最怕打雷了。
隻可惜,這次,又是他一個人扛。
原來,光,僅有一瞬,而黑暗,是永恒。
好冷,好冷啊。
怎麼比鎖著鐵鏈還要冷……
騙子,說愛他,為什麼,不來找他。
他終究是,賭輸了。
大腦傳來的昏厥感越發深沉,一聲接著一聲的陣雷,卻在緊緊的吊著他的神經,無意的折磨最為難熬。
雷聲趨緩,何茗湫想笑,可惜,長時間的冰冷,他感應不到唇部的神經了。
沈伺,晚安。
今晚的夜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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