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第14章(2 / 2)

陳善舟盯著他的手,眼眶倏然紅了。

長陵侯受此委屈,一怨聖上偏袒,二怨禦史台無用,沒法子學前朝的禦史,將弘親王彈劾致死。

到底是他陳善舟無用,才導致長陵侯為護他,不得不聽從陛下離譜的要求。

他聽得出來,長陵侯雖道了歉,認了錯,卻並非真心。

他一口一個弘親王,再也沒喊過一聲“舅舅”,很顯然,以後仍是打算與弘親王勢不兩立,並不打算真的與這個“舅舅”和解。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被迫。

也對,受此奇恥大辱,誰能真的與仇人和解?

便是孔聖人,也隻能做到以直報怨,做不到以德報怨。

下朝後,衛景朝準備回樞密院。

陳善舟疾走幾步追上,喊道:“長陵侯留步。”

衛景朝回頭,停住腳步,拱手道:“陳大人。”

陳善舟歎了口氣,臉上顯露一絲怒色:“長陵侯今日的委屈,我們都看在眼裏,陛下如今越發偏袒弘親王,日後……”

“陳大人慎言,天家之事,非你我可議論。”衛景朝打斷他,提醒道,“隔牆有耳,況且宮室?”

他道:“今日之事,聖上既已斷了案,那我等臣下,便隻需按照聖意做事,我不覺委屈,陳大人切莫多想。”

這話聽在陳善舟耳中,充滿了委曲求全,犧牲自己,保全大家的意思。

聖意不可違。

哪怕是長陵侯,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頹廢道:“長陵侯說的是,聖意如此,我等隻得遵從。”

衛景朝隻笑了一聲,轉移話題:“別叫我長陵侯了,既是同朝為官,陳大人若不嫌棄,便喊我一聲景朝。日後,我便喚一聲陳兄。”

陳善舟道:“如此,是我的榮幸。”

衛景朝做出請陳善舟先走的手勢。

陳善舟與他並肩而行,與他絮叨著一些閑話。

衛景朝一路喊著微笑,隻聽,時不時給出反應,卻沒多說一個字。

經過今日早朝,經過陳善舟的渲染,長陵侯與弘親王的矛盾,大約會傳的更快,更廣吧。

原先想,兩個月內傳到北疆。

按照現在的情況,頂多一個月,就能讓北疆人盡皆知。

——————————————————

沈柔用過早膳,又休息半日,才緩過來。

待醒來後,踏歌便講今日早朝的消息,說給了她聽。

踏歌說起此事,極是憤怒。

“聖上未免太偏心,那弘親王是親弟弟,我們侯爺也是親外甥,長公主殿下還是親姐姐呢,怎能如此顛倒黑白,不辨是非!”

“枉費侯爺平日裏對這個舅舅多有敬重,隻差沒當成親爹,結果卻被如此對待,心裏還不知道該如何難過。”

沈柔聽後,沉默了半晌。

此事,其實並不出所料。依聖上護短、昏庸的性格,會做出這樣的裁決,實則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他們這位聖上啊,這些年做的最好的,就是“平衡”二字。

文官要和武官平衡,外戚要和皇親平衡,科舉出身要和恩蔭平衡。

好像,隻要做到“平衡”,讓各方勢力相互製衡,他就能江山永繼,皇位永固。

所以,這次的事,他既不會為了孟允章責罰衛景朝,也不會為了衛景朝責罰孟允章。

最後的結果,肯定是這樣。兩個人互相道歉,就此結束。

隻是,想必衛景朝定是極憋屈的。

她又欠了他。

欠的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隻怕要還不起。

沈柔歎了口氣,認命地又坐在書案前,準備繼續抄書還債。

可是,她盯著那桌麵半晌,遲遲下不去手。

隻能強迫自己不去想昨夜發生在這張桌子上的事兒。

說實話,經過君意樓的調/教,她現在敢主動勾引男人。比之以前,不知大膽了多少,但是在書桌上做那事,還是有些超出她的限度。

半刻鍾後,她揉了揉自己緋紅發燙的臉,低頭撚起踏歌拿來的桃花紙揉了揉,滿意地點點頭。

抄書用的紙張,必須得是上好的桃花紙,紙質薄而韌,潔白清淨,不透水與空氣,適宜長久保存。手感雖平平,卻比普通宣紙更適合做書籍。

踏歌拿的這一遝,就是其中最好的了。

鋪平紙,研好磨,沈柔提筆寫字。

她默的,是一冊《太平兵法》。在傳聞中,這本書是仙人贈送給前朝開國皇帝的兵書,其中的兵法韜略助其南征北戰,平定天下;治國方略則助其安定四方,開創盛世。

這書失傳已久,漸漸成了傳說,沒有人知道,平南侯府的藏書閣裏藏著一冊拓印本。

她將此書默給他,如此珍貴的書籍,便是再大的恩情,也得以償還了。

沈柔抿了抿唇。

衛景朝應當會滿意吧。

如果她一些別的要求,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