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呼秋冬打出“悲情”牌(1 / 1)

第69章 呼秋冬打出“悲情”牌

聯席會議室裏,二十個班子成員像二十尊蠟像。每個人的臉既像肉又像蠟,說不清是肉模仿的蠟還是蠟模仿的肉,呆板地、機械地麵無表情地愣愣地坐在那兒,等人去摸等人去看。他們又像一隻隻木偶毫無思維等人拿上他,去表演、去玩耍。

呼秋冬和胡來卻像兩尊次品蠟像,兩隻次品木偶,又像半熟的穀穗勾著頭,又像曬幹的葫蘆皺著臉。大家不知他倆為啥萎靡不振,也不知他倆為何大傷元氣。

呼秋冬看著財政所報來的進度表,一張空白的,隻寫了“進度表”三個字而沒有一個數字的進度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爾後頭靠坐椅把兒,眼望天花板,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大家真的像木偶隻被老一拉了一下線,那眼光也就一齊望著天花板。那裏隻是幾塊天花板,與其它地方沒有任何不一樣,他望著,大家也望著。望著,希望天花板能落下,都落下,落下一堆是用錢壓縮的天花板。

天花板沒有落下來,老一眼角的淚卻落下來。大家不知道老一為什麼落了淚,要麼老一是為大家作難了,要麼老一是知道大家作難了,要麼是老一自己做難了,大家也理解老一作難了。

真的作大難了。

呼秋冬慢慢地把目光從天花板移向大家,聲調淒慘地說:“同誌們啊,兄弟姐妹們啊,我也不想讓大家集資啊。我實在是沒法啊,我老一的苦處能給大家說嗎?集資牽涉著咱整個班子的命運,整個桑野鄉五萬口人的命運啊。目前我們處境艱難實在是無路可走啊。這一次,如果咱們共渡難關,我就不相信呼秋冬是一個沒血沒肉的人。弟兄們就算是給老一幫忙行不行?”

李莉想說什麼終於沒能說出來,肖春夏想說什麼終於沒能說出來,大家想說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即使柳長河也軟了。老一的話使大家動了測隱之心,大家知道老一會疼愛人了,也知道他一夜之間變了樣,卻不知道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大家覺得對不起老一了。老一讓三天完成,三天頭上一分也沒完真的對不起老一了。老一如果早這樣哪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呼秋冬看看肖春夏。

肖春夏知道老一讓自己表態。肖春夏看看大家,大家都發出了對老一可憐的目光,要給老一幫忙的目光,要自己第一個表態的目光,當然還有思想動搖的目光。

肖春夏說:“我三天完成。”

李莉也說:“三天完成。”

大家都說:“三天完成。”

會議散了,屋裏隻剩下呼秋冬一個人。

他一個人不知在想什麼。

散了會的人都像往山上扛石頭一樣吃力地朝各自的住室走去。隻一會兒,響起了“啪、啪”的開門聲。又一會兒,都響起了“叭嗒、叭嗒”的關門聲。又一會兒,院裏都靜了。

肖春夏回到家,老婆已睡了。

肖春夏對老婆說:鄉裏要考察班子了,咱也跑跑吧。

老婆說:老公,早該這樣了,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

老公說:你的下崗費,我不忍心啊。

老婆說:如果能跑成,涼皮我就不賣了。

老公說:不賣涼皮幹啥?

老婆說:你沒看人家的官太太,戴著戒子打麻將。

老公說:那賴毛病咱不學。

老婆說:五萬塊錢夠不夠?俺媽哪兒還攢了一萬塊,她兒媳婦都不知道。

老公說:正好夠。

老婆說:現在買官便宜了?

肖春夏知道說漏了嘴,忙改口說:“俺老一替我跑哩。

>老婆說:您的老一真好,當了官不能忘人家。

肖春夏心裏有說不出的苦辣酸甜。他麵對忠厚可愛的老婆能給她說什麼呢?他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不這樣又不中,他心裏是啥滋味啊。他覺得自己有天大的罪孽,他不該欺騙善良的老婆。他心裏像裝了一台絞肉機,絞心地疼,撕心裂肺地疼。看著老婆那還在微笑著的臉,止不住抱住她痛哭起來。

“的我好老婆啊”他緊緊地抱著她,淚水流濕了老婆的臉。

麥雲還以為是老公理解她善解人意。老公從來沒有這樣心心相印地摟抱過自己,這樣痛苦流涕地摟抱過自己,這樣癡迷鍾情地摟抱過自己。她也哭了,痛痛快快地哭了。

第二天,肖春夏掂著沉甸甸的錢走了。

老婆從後邊扔過來一句:“要是不夠我去給你借。”

肖春夏頓覺腦袋像鬥那麼大。他摸摸提兜裏的錢,像老婆的一顆心。他把她的心給挖了出來提走了,那心在動、那心在哭、那心在滴血。他暈了,坐在地上頭在旋轉,天在旋轉,地在旋轉,旋轉得萬物都在倒塌,自己的房屋也倒塌了,自己的整個家都塌了。老婆孩子都哇哇大哭。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見自己躺衛生室輸水。他本能地找提兜包,老婆坐在一旁麵帶笑:“醒來了,醒來了。”他說:“提包呢?”“在這兒。”原來老婆拿著呢,他放心地擠住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