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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三
俞威正愕然，邢眾扭頭向坐桌角的一位女士說：“小魏，你去把咱們替第一資源做的需求分析報告拿來。
”
小魏忙起身問：“拿哪部分啊？那麼多呢，都做過三期了。”
“舊的當然不用拿了，就拿這次做的。”
“那也一大摞呢，俞總他們怎麼看得完呢？”
“就拿‘綜述’吧，再把‘運營’那部分拿來，我給俞總大致翻翻。”
俞威還琢磨也許徹底搞清老板意圖正是確保執行到位的前提，小魏已經手持兩本厚厚的資料回來，邢眾把資料堆到俞威麵前，說：“你可以看看我們已經做了多少工作，這些東西日後就是na工程招標書的核心內容。”
俞威隨手翻看，蘇珊如獲至寶地抓起另一本逐頁瀏覽，幾百頁紙的需求分析報告確實不假，但俞威懷疑這些東西終會被第一資源派作什麼用場，他把手裏那本也推給蘇珊，問邢眾：“你們為第一資源真是花了不少心血。可是，你們幫他們寫招標書就不能再參與投標了，總不能又出考題又答卷子、又當裁判又當球員吧？”
邢眾笑眯眯地掏出鋼筆，探到蘇珊手裏的資料封麵上點了點，說：“你看這上麵署的是信遠聯的名字嗎？這份報告和將來的招標書名義上都是由第一資源聘請的技術專家組寫的，專家組的部分成員就來自我們學校尤教授帶領的研究中心，報告上掛的是他們的名字，但工作都是由我們做。”
俞威瞥一眼資料封麵，暗忖邢眾也太張揚了些，便委婉地說：“你們與尤教授他們的這層關係，圈子裏的人慢慢或多或少都會有所了解，這麼玩兒恐怕就玩兒得有點大，大家可能都會覺得不太公平。na工程不是小項目，很難有什麼人一手遮天，要是想一口通吃可能就有點過了。”
邢眾很不以為然：“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輸的人永遠覺得不公平，所以隻要第一資源認為公平就行。說實的，和你們外企打交道越多，我就越覺得你們外企的人缺乏氣魄，一個人被束縛住手腳並不可怕，怕就怕連思想都被束縛住。”
俞威笑了笑，顯然覺得沒必要和邢眾探討解放思想的偉大意義，便問：“不知道邢總什麼情況下會同意帶我們入局？你們和其他幾家也都談嗎？比如維西爾、科曼？”
“這主要是你們小譚的意思，他提過好幾次希望咱們兩家能緊密合作。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ia工程中隻和信遠聯合作，我們就可以把i的產品特『色』和技術指標寫到第一資源的招標書裏去。”
小譚忙興奮地說：“是啊，邢總把咱們i排優先考慮的地位，一直都沒有和維西爾、科曼他們接觸。”
邢眾反而矜持起來，口氣一轉說：“不能說是優先吧。我們也準備和其他幾家都談談，看誰能響應我們的方案，如果大家都很積極，就再看誰能給我們優厚的條件。”
俞威克製著被小譚引的不快，對邢眾說：“我當然願意和邢總合作，如果你們能把ia工程的技術標準我們是求之不得。不過na工程太大、太複雜，不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總部也好、下麵各省也好，都有很多具體因素，我擔心項目的展是不以咱們雙方的意誌為轉移的。”
邢眾雙手撐桌麵上，挺直上身，說：“好吧，今天談得不錯，雙方的意思基本都表達清楚了。我看這樣吧，咱們各自都充分考慮一下，有什麼想法再隨時溝通。”
俞威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願，直接站起來和邢眾握手道別，信遠聯一直奮筆疾書的眾人都起身肅立，俞威由邢眾陪著走到會客室門口，正暗想這些人今天肯定沒有記下任何可供執行的東西，卻聽見小譚旁邊小聲說：“你們先回公司吧，我這裏還有點事。”
俞威和蘇珊都不免驚詫，俞威是有些怒不可遏，既惱小譚不懂規矩又恨小譚有恃無恐，小譚見俞威臉『色』不對，忙解釋說：“一點小事，上次搞高峰論壇還有些費用沒和信遠聯結清。”
等到走出寫字樓，俞威長長地籲口氣，掏出香煙點上，蘇珊說：“真沒意思，完全是激同鴨講。”
俞威一聽立刻伸出手攥住蘇珊的胳膊，一邊用力一邊笑著說：“嘿，你罵誰呢？到底誰是激、誰是鴨？”
蘇珊被俞威攥得呲牙咧嘴，忙告饒說：“哎喲，好啦好啦，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等俞威鬆開手，蘇珊肉著胳膊氣哼哼地說：“還是留著力氣用到你的1inda身上吧。”
俞威悶頭抽煙往前走，蘇珊快步跟上，說：“邢眾這人太狂，他能分到一兩個省就不錯了，居然想大小通吃。”
俞威揚手攔住一輛出租車，猛吸幾口就把半顆煙丟地上用腳碾碎，說：“先別管他，過完‘五一’再見分曉，關鍵要等第一資源南京開過那個會。”
密切關注第一資源南京會議的人不止俞威一個，洪鈞自從“五一”長假過後心思也一直放南京，第一資源總部由鄭總出麵召集三十餘家省級公司的相關負責人南京雙門樓賓館一連開了三天的封閉式工作會議，惟一的議題就是na工程。會議期間洪鈞從不同渠道陸續探聽到一些消息，但他沒敢打擾鄭總。南京會議結束後洪鈞又耐心等了幾天，仍不見已經回到北京的鄭總和他聯係，他把各方傳回的信息梳理之後覺迫切需要與鄭總麵談，實忍不住便撥了鄭總的手機，鄭總倒挺痛快地說：“那你下班過來吧。”
洪鈞的車西二環爬行了近一個小時，六點多鍾才趕到第一資源總部，鄭總已經收拾好桌上的東西，見洪鈞進來就說：“我今天回家吃飯，咱們就這兒聊吧。”
洪鈞一愣，隻好說：“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別耽誤您趕回家吃晚飯。”
鄭總笑著擺手：“不著急，現還早呢，我是因為連著外邊吃了好幾天，今天想回去吃，咱們聊到多晚都行，我也正想找你呢。”
洪鈞放下心來，隨意地和鄭總分坐沙兩端，鄭總撫了下頭頂的頭，問：“南京的會，你都聽說了？”
洪鈞見鄭總神態怡然自得，便說：“沒聽說多少，但是我知道您拍了桌子。”
鄭總自嘲地搖搖頭，說：“見笑了，下麵的人嘴可真快，這點家醜全給我外揚出去了。”他雙手握一起，左手的拇指右手的掌心搓弄，好像那裏還殘留著當時的痛感，幽幽地說：“事後想想，如果當時再忍一忍不拍那下桌子，可能也不至於讓他們得那麼多便宜。你想啊，我桌子也拍了、人也罵了，人家連一句話都沒說全擔待了，再不讓人家占些便宜實說不過去，我逞了威風、他們得了實惠，兩不虧欠。”
洪鈞明知故問：“鬧得凶的是上海和廣東吧？”
“表麵上嚷嚷得厲害的是浙江和江蘇，但背後是上海和廣東，上海的徐總是個笑麵虎，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他過火，修養好得很呐，倒是浙江的宮總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事先我專門和他通過氣，結果率先難的就是他。”
“您這次同意暫緩搞‘大集中’，先搞‘小集中’，這個讓步可是夠大的。”洪鈞語調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
鄭總倒顯得：“第一資源本來就是兩級法人體製，集團是一級法人、各省公司是**的二級法人，具體的運營和管理都由二級法人承擔，集團總要顧及到下麵的自主權。另外，這些年第一資源的攤子鋪得太大，要想一步到位把全國的數據和作業都集中起來難度不小，‘大集中’有好處也有風險，所以下麵的人提出先搞‘小集中’，把地市分公司一級的數據和作業都集中到本省一級，將來時機成熟再從各省集中到總部，也是為‘大集中’打基礎嘛。”
“隻是……先搞‘小集中’會不會意味著na工程的主導權由總部轉移到省公司手裏了？”洪鈞不安地把擔心的問題提了出來。
“不會，尊重各省公司的自主權，決不意味著集團就可以放鬆領導。你沒聽說南京會議後定下的精神是什麼？就是na工程的十六字方針——統一規劃、統一標準、綜合選型、分布實施，他們就是想把‘綜合選型’這條改為‘自主選型’，這一點我是不會動搖的。當然啦，”鄭總雙手的手指勾一起，又用力朝相反的方向拉扯，說，“以後彼此之間的角力少不了，南京會議隻是個開始。”
洪鈞本以為南京會議上遭受重大挫折的鄭總會比前一陣加內斂甚至變得消沉，沒想到鄭總反而愈挫愈勇，去年初見時的那種霸氣反而被激出來，洪鈞不禁由衷地欽佩鄭總的修為，也被鄭總感染得平添了幾分鬥誌和信心，他說：“您是明眼人，南京會議上那幾家省級公司鬧得那麼凶，不會沒有外部因素推波助瀾吧？”
鄭總鼻子裏哼一聲，說：“當然，各省有各自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但這次居然鬧到這個程度，沒有外麵的利益驅動是不可能的，至於都是哪些人背後攪和，我心裏有數。”
“這麼大的一項係統工程，總部要想整體上有所把握，一定得有相應的機製和手段吧？不然那十六字方針就可能變成空話。”洪鈞把話題從過去引向未來。
“當然啦，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也可以幫著出主意、想辦法，把na工程順利地搞下去對大家都是至關重要的。”鄭總剛說完手機便響起來，他草草應付幾句便掛上，滿含期待地看著洪鈞。
這短短的間歇讓洪鈞得以把事前準備好的思路稍加調整，先問道：“總部要想對省級公司加以製約，都有哪些主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