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六. 購銷(1 / 3)

六百三十九

“你的意思是有機可乘?”

“如果把這次考核搞砸,給他亮個黃牌,好再來個談話戒勉?”你想是個什麼結果?”呂四權臉上的橫肉動了動,眯縫起那對綠豆眼,注視著秦壽,“可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秦壽抓耳撓腮地想一想,說:“咋辦,再把娃娃們叫到一起坐坐?”他一向把局裏的年輕人都稱作“娃娃”們,一副不屑的樣子。而此時說的“娃娃”們,指的是那幾個科長和事業單位的負責人,以及幾個影響力大一點的科員。

呂四權說:“這些日子也沒有少坐,臨考核前再搞這些名堂,有點太『露』骨了吧?”

“這有什麼『露』骨不『露』骨的,隻要達到目的就行。”

“這樣吧,這些日子,我們和局裏的同誌多次聯絡感情,基礎還是有的。你呢,到各科走動走動,暗示暗示,要做得自然,天衣無縫,明白了嗎?”

秦壽點點頭。呂四權接著說:“我呢,找同誌們談談心,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見,交流交流思想感情,『摸』『摸』底,好有有的放矢。”

“明白了。”

“就這樣吧,我們分頭行動。”

秦壽出去以後,呂四權一個一個打電話,叫科長、下屬單位負責人和年輕人談話。先征求對本人的意見、希望和要求,自己則表示衷心地感謝,真誠地接受。然後話鋒一轉,就暗示,要是自己當了局長,給你如何如何的好處,接下來就把話題引到這次考核的事,並反複暗示對方,要給眼下的負責人陳誌之投不稱職票,給自己投優秀票。談完一個,沾沾自喜一番,全部談完,著實自我滿足了一番,認為自己的這著棋有多麼的高明。而別人看來,這樣低劣的表演,隻能出自一個低能的腦袋,隻好表麵應付一下,離開他後,一笑了之。此後有人提起此事,一個對另一個說:都說處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低,那男人什麼時候智商低呢?另一個說,處權力地『淫』*下。何況本身就是一個低能兒呢

秦壽從呂四權那兒出來,碰上了牛進,他倆樓道裏說了幾句話,秦壽就邀請道:“到我房子裏坐會吧”說著就拉住牛進的手,連讓帶拉把他請進了自己的房間。牛進坐下後,秦壽給他泡杯茶,遞支煙,給他點上,坐牛進的身旁,寒暄起來。寒暄了一陣,秦壽問他:“查賬的事,有結果了沒有?”

“你說呢。純粹就是子虛烏有,能有什麼結果呢”牛進一副憤憤然的樣子。

“那天呂局長說起這事,我說我壓根就不相信你會有事,我就不理解,為什麼陳局長偏就不信,偏要這樣無事生非,惡心惡心你呢,不知你什麼時候得罪人家了?”秦壽說。

“你說我哪裏得罪他了?我能怎麼得罪人家?”

“這就怪了,無緣無故,他無端地糟踐你幹啥呢。這隻能說明,此人心術不正,愛捉『摸』人唄。”

“我倒對陳局長沒有多大意見,倒是哪個嚼舌根子的,告得這個刁狀。既然人家告了狀,他又是負責人,總得對上對下有個交代吧”

“話是這麼說,但你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呢”

“那你說咋辦呢?我總不能去吵,去鬧吧”

“明人不說暗話,”秦壽明知,牛進所說的那個“嚼舌根子的”就是呂四權,但他不想就這樣放棄這杆槍,於是他一本正經地說,“領導幹部的考核馬上就要進行了,你那塊職工多,你給職工們做做工作,給他打個不稱職,爭取給他亮個黃牌,再來個談話戒勉什麼的,即便不能把他咋的,也可給你出出這口惡氣。”

“這樣做太不近情理了吧?”

“他查你的時候怎麼沒有考慮情理不情理呢”

牛進想想,說:“嗯,不能這麼幹,這是壞良心的事,人總得有點良心,你說是不是呀”

“你還講什麼良心不良心的,常言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人家現還是個臨時負責人,就敢於對你下手,等人家扶正了,還不得對你下刀子呀”

牛進開玩笑地說:“他還不至於下刀子吧”

“好了,”秦壽有點不悅,“我把道理給你講清楚了,怎麼做,你想好了再做。”

牛進和秦壽說不到一起,找個借口就出來了。秦壽也出了自己的房間,找另一個人去遊說了。

為這次考核忙碌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辦公室主任任丁小凡。他正寫領導班子的述職報告,陳誌之就進來了。他問:“寫得怎麼樣了?”

丁小凡說:“快了。”

“這次考核不同尋常,你覺得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這很難說。”丁小凡望著陳誌之,“如果情況正常,我看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有人為因素,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據你的判斷,人為的因素有多大呢?”

“對於人家,這是天賜良機,你就可想而知了。”

“我想也是,這夥人,連無縫的雞蛋都要想方設法找出個縫來,眼下有這麼大個縫,你說能輕易放過去嗎”

丁小凡就想起呂四權、秦壽們的品行、人格和請局裏的人吃飯的情景,覺得此次考核難保無事。但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左右為難了一陣子,就對陳誌之說:“就是有什麼事,人家暗處搗鼓,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從下手呀”

“是呀,難就難這裏,如果是擺到桌麵上的事,我可以講,可以強調,唉”

“那就隻有等考核結果出來再說。”

“如果情況很糟,會有什麼後果?”

“隻要給考核組把情況講清楚,我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覺得能講清楚嗎?”

丁小凡瞪大了眼:“這麼大的事,總不能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吧”

陳誌之苦笑一聲:“但願考核組能夠秉公辦事。”

考核局的考核組,霍海任組長,可他沒來,由副組長童湘仁帶隊。按通知要求,機關全體幹部職工、下屬企事業單位的領導和職工代表參加考核。

參加的人員都提前到了,會議室裏坐得滿滿的,人們三五成群紮到一起,聊得天花『亂』墜。呂四權站起身,可著嗓子大聲吼:“大家安靜,安靜”男士們都閉了嘴朝他看了一眼,女士們仍然不理不睬的,繼續聊她們的天。秦壽見狀,也站起身,大聲吼道:

“哎,哎,哎,你們安靜會好不好,呂局長有話要給大家說。安靜安靜安靜”秦壽的聲音又大又細,就像石頭刮破鑼上一樣,讓人聽了不禁要小便似的。於是大家就安靜了下來。呂四權就說:

“大家知道,今天,市上的考核組來我局考核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我說兩層意思,一層呢,就是大家測評的時候,一定要實事求是,客觀公正地打分,該怎麼打就怎麼打,特別是社會事務處的同誌們,局裏剛剛查過你們的賬,沒問題嘛,非要查出個什麼問題似的。”說到這兒,他停下來,掃一眼大家,有人明白,這不是衝著陳誌之來的嗎?說的是考核的事,突然扯到社會事務處查賬的事上,看上去前言不搭後語,實際上,明眼人一聽就知是怎麼回事。呂四權清了清嗓子,說道,“第二層意思呢,就是要有禮貌,考核組進來後,大家都要站起來鼓掌,熱情歡迎。明白了嗎?”

大家就稀稀拉拉地說:“明白了。”說罷不一會兒,童湘仁一行三人陳誌之的陪同下來到了會議室,呂四權站起身,帶頭鼓起掌來。座的大家有的站起身,有的坐著未動,有的甚至還交頭接耳聊天,有的站起來又坐下,坐下了,見別人還站著,便又站起來,掌聲也稀裏嘩啦的,不像樣子。呂四權就瞅一眼大家,走上前,向童湘仁一行一一握手。

童湘仁一行走上『主席』台,各自寫有自己名字的桌牌處坐下,坐定後,陳誌之與童湘仁交換了一下意見,陳誌之向大家說:“請大家安靜,安靜。今天,童主任一行對我局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進行考核,具體方法和程序,請童主任做指示。大家鼓掌歡迎”

會議室再次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童湘仁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安靜,大家就安靜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的來意,陳副局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考核咱們局的領導班子和領導幹部,方法和程序,跟過去搞的一樣。下麵,先請陳副局長代表領導班子述職。”黨政機關,稱呼副職,一般都會省掉那個“副”字,童湘仁兩次以“陳副局長”稱呼陳誌之,並且重音就落那個“副”字上,說得特別突出,讓人聽起來,意味無窮。

陳誌之向童湘仁點點頭,說:“首先,我代表本局領導班子和全體幹部職工,對童主任一行的到來,表示熱烈地歡迎。”說著便帶頭鼓起掌來,掌聲停下來,他開始念述職報告,“我受局黨組的委托,向市考核組簡述本局班子職務履行情況。”接著就念那本不知念了多少遍的經。一個局,就那麼幾項工作,一年四季,不是你來檢查,就是他來考核,不管誰來,都要念那本經的,經常參加會議的人,耳朵都磨出老繭了。他念著念著,下麵就嘰嘰咕咕開了,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說幾聲“安靜,安靜”。他口幹舌燥地念完班子的述職報告,接下來就該念自己的述職報告了。他向童湘仁征求意見道:“我個人的就不照稿子念了,工作方麵的情況,和班子的差不多,我簡單地說說我履行職務的情況,你看這樣行嗎?”

童湘仁巴不得陳誌之少念一點,於是就點點頭,嘴裏連連說行行行。陳誌之簡單地說了說職務履行情況,就由呂四權及其他幾個副局長述職。等他們婆婆媽媽地述完職,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下麵也聽得不耐煩了。下一道程序,該由與會者填表,對班子和領導成員個人打分。表格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打分的,分如下幾大項:政治思想和道德品質、工作能力、職務履行情況、工作業績、廉政情況。這幾塊每塊又分為若幹小項,每一小項分值若幹,由參加考核的人自由打分。另一類是評定等級的,一般分為優秀、稱職、基本稱職和不稱職幾種,由參加考核的人從中選擇一種填相應的表格內。一般情況下,參與考核的人,除了抱著某種目的的人和特別負責的人之外,其他人,尤其是基層的職工,聽完班子和若幹領導人的述職報告後,就頭昏腦漲,昏昏欲睡,拿到考核表,也看不懂表上是些什麼,馬馬虎虎填個總分,交差完事,前後不過幾分鍾。可是,今天稍有不同,述職一結束,童湘仁不同尋常地,反複強調了考核的重要『性』,然後宣布各自回到各自的辦公室裏去打分。陳誌之明白,這是給呂四權和秦壽搞小動作創造了一個機會。大家起身往外走,呂四權隨大家出了會議室,而陳誌之陪著童湘仁一行留會議室喝茶、抽煙。呂四權們怎麼搞小動作,也隻能由其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