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八.(1 / 3)

五百八十八.

剛到市裏的時候,鄭剛的心情很緊張,他知道像他這樣的案子,即使過上十年警察也不會把它束之高閣,自己在那個村子過的幾天日子對警察來說也就是開幾次案情分析會的時間。同時,鄭剛也不敢小看他那個老同學尚融。

從公‘私’的角度來分析,警察抓他是執行公務,就單個的警察來說,抓沒抓住他鄭剛天都不會塌下來。尚融就不一樣了,手裏掌握著的一筆巨款就像一個燙嘴的山芋,吞又吞不下,吐又舍不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既怕警察抓住自己,又怕自己在外麵給他找麻煩,所以,他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自己從地球上消失,隻有這樣,他尚融才能悠然自得地享用那筆財富。所以,鄭剛防尚融甚於防警察。

不過,鄭剛對於自己重返故地的做法還是頗感得意。在他想來,所有的重大案犯,總是千方百計地逃離案發地,盡量離辦案的警察越遠越好。像他這樣殺回馬槍的恐怕沒有幾個人,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的話,目前警察肯定認為自己是遠走高飛了,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又回到了他們的眼皮底下。老同學尚融可能也是這個想法。所以,鄭剛這次回來是準備打一場持久戰,在沒有完全安定下來之前,他不打算去驚動尚融,他要像一個獵人一樣靜靜地潛伏在自己的仇人身邊,同時又像獵物一樣小心翼翼地不留下一點氣味,以躲避獵犬的追蹤。

然而,錢的問題一直困擾著他。為了安全,他不得不經常更換藏身的地方,再加上三個人的吃喝拉撒,沒過多久鄭剛就手頭拮據了。沒有錢就意味著在這裏呆不下去,即使愛山也開始對他冷嘲熱諷。說什麼守著個財神爺做乞丐,甚至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想帶著愛琳打道回府。

手裏沒有錢,鄭剛也硬不起來,對愛山隻能好言相勸,一邊琢磨著搞錢的法‘門’。有一陣,他幾乎忍不住要給尚融打電話,他相信,如果他開口要個十萬八萬的尚融不敢不給他,但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行蹤也就暴‘露’了,尚融肯定一邊給錢一邊就會極力地尋找自己,在目前的處境下,這樣做隻能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

但是,三個人的肚子問題總的解決呀,無奈,鄭剛讓愛山給愛‘花’打了個電話求援,愛‘花’倒是給寄來了五千塊錢,不過‘女’人的本意是要和鄭剛過安居樂業的生活,不希望他在外麵幹那些危險勾當了,再說,一想起自己的哥哥妹妹都卷入了這件事情,愛‘花’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讓愛山轉告鄭剛,這是最後一次給他寄錢了,如果事情再沒有進展的話就讓他們都回去。鄭剛聽了愛山的轉話,心裏就對‘女’人恨恨的,不過鞭長莫及,眼下的事情就是要自力更生解決肚子問題。他費盡‘唇’舌終於說服愛山出去找點臨時工做做,有時也能掙個十塊八塊的補貼幾個人的夥食費,但是,愛山的難聽話可就多了,常常指桑罵槐地說些風涼話,讓鄭剛既羞愧又惱怒,無奈,現在自己靠愛山養活,所以除了繼續給愛山描繪未來的美好前景之外,隻能耐著‘性’子忍受他的挑釁,把一股仇恨全部轉嫁到了尚融的頭上。都是這個沒良心的老同學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

這天,鄭剛在租來的小房間裏不安地來回踱著,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愛山居然還沒有回來,愛琳等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先去睡了。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會不會出事了?鄭剛不禁一陣緊張,他走到窗口鬼鬼祟祟地朝外麵張望,寒冷的夜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鄭剛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萬一愛山出事的話,那自己就危險了,這種危險可是‘性’命攸關。近一年的逃亡生活練就了鄭剛靈敏的嗅覺和快速反應能力。

再等五分鍾。五分鍾以後愛山還不回來的話,就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他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不多的幾件隨身物品,然後走到隔壁的小房間裏,見愛琳躺在‘床’上已經沉沉睡去,鄭剛伸手準備推醒愛琳,忽然心中一動,帶著她豈不是累贅?伸到半空的手就停住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馬上離開這裏,一個人走。

正當鄭剛走到‘門’口準備亡命的時候,突然‘門’上傳來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那一聲聲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異常響亮,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鄭剛的心坎上,令他心驚‘肉’跳。

“誰?”鄭剛顫抖著聲音問道。

“他**的,快開‘門’。”外麵傳來愛山的聲音。

鄭剛稍稍鬆弛了一下緊張的神經,然後打來了房‘門’,隨著一股寒氣,一陣酒味撲鼻而來,隨後愛山高大的身子就撲了進來,他看也沒有看鄭剛一眼,徑直走到屋裏,鞋子都沒脫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睡著了。

原來是喝醉了。狗日的嚇老子一跳。忽然一個念頭在鄭剛的腦子裏一閃,愛山不可能一個人喝成這樣,他和誰一起喝酒?這個城市裏沒有他的熟人,最近也沒聽他說過‘交’了什麼朋友。

鄭剛走過去用力搖晃著愛山的身子想問個究竟,在安全問題上他一點都不敢馬虎。誰知愛山就像個死人一般,隻管打著響亮的鼾聲,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喝成這個樣子他不可能自己回來,肯定有人送他。鄭剛幾步就竄到窗前,朝著黑乎乎的夜裏張望了好一陣,才疑神疑鬼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聽著愛山的鼾聲,心裏七上八下的一夜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愛山剛從‘床’上爬起來,鄭剛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昨晚和誰一起喝酒?”

愛山‘揉’‘揉’酸痛的太陽‘穴’甕聲甕氣地說道:“說了你也不認識。”

鄭剛追著他走到衛生間‘門’口,口氣嚴厲地說道:“愛山,我告訴你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其他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關係到安全的問題你必須聽我的,要不然我寧可一個人幹。”

愛山見鄭剛動了肝火,一時也就不敢再任‘性’下去,一邊洗著臉,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昨天從工地上回來,在街上碰見一個老鄉,就在一個小飯館喝了點,拉拉家常,有你說的那麼玄乎嗎?”

鄭剛聽愛山說完一顆心就放了下來,見愛山洗完了就遞一顆煙過去,又殷勤地給他點上。嘴裏隨便問道:“你那位老鄉是幹什麼的?”

愛山吸著鄭剛給他點著的煙,心情似乎好了一點,話也就多起來。“那小子我都有四五年沒見過了,大名叫高‘玉’根,村裏人都叫他‘騷’根,他家裏就一個老爹,你在村裏的時候見過的,就是那個給隔壁鄰居家裏腕上刻字的那個,還有兩個妹妹前些年去了南方後就一點音信也沒有。”

正說著愛琳從裏麵睡眼朦朧地出來,愛山馬上對愛琳說道:“愛琳,你說巧不巧,昨晚我在街上碰見咱村裏的‘騷’根了,你還記得他吧。”

愛琳下巴一翹哼了一聲說道:“當然記得,那年他在水渠邊上攔著我和姐姐想耍流氓呢……”

愛山馬上打斷妹妹的話對鄭剛繼續說道:“別看他爹在村裏可憐要飯,沒想到這小子魂的‘挺’風光,居然在南大街開著一個大茶樓。你說他是不是個東西,這麼有錢居然連自己老爹都不管,一個人躲在這裏享福。”

“你昨晚去過他的茶樓?”鄭剛似不經意地問道。

愛山仍然憤憤不平地說道:“我是不想去,他硬拉著我去呢,還不是想在我麵前顯擺?不過這小子好像不想幹了,想把茶樓盤掉去深圳發財呢.”

鄭剛眯著眼睛,一口接一口地吸煙,腦子裏轉動著愛山說的每一句話,一個脫離家鄉多年的‘浪’子,一間不小的茶樓,盤掉茶樓去深圳發財。‘騷’根?這個外號代表了他的‘性’格特征。這樣的人如果失蹤了有誰會在意呢,就連他的親人都幾乎已經把他忘記了。

就在愛山吞雲吐霧和他妹妹說著這個‘騷’根的種種劣跡的時候,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鄭剛的腦子裏形成了。

“愛琳,你去外麵買點早餐去。”鄭剛突然對愛琳說道。

愛琳剛出去,鄭剛就掐滅手裏的香煙,以非常果斷的語氣對愛山說道:“這間茶樓我們盤下了。”

愛山乍一聽鄭剛的話吃了一驚,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在笑自己這個妹夫的癡人說夢。笑夠了才說道:“把我們三個賣了也不夠錢啊”

鄭剛兩眼死死盯著愛山,不理會他的嘲笑,沉聲說道:“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我們連他的命一塊盤了。”

愛山頓時站在那裏驚訝的合不攏嘴,他當然聽明白了妹夫話裏的意思,隻是沒想到自己隨意的幾句說笑居然會讓鄭剛產生如此可怕的想法。一時間愛山覺得自己並不了解這個妹夫。

鄭剛怎麼會不理解愛山此刻的心情,他這個大舅哥雖然膽子不小,可是如果突然叫他去殺人,那還是會嚇著他的。不過,愛山並不缺乏殺人的素質,而在於怎樣引導,最重要的是給予什麼樣的許諾。自己一個空頭支票不是把他從遙遠的家鄉吸引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來了嗎?再說,隻要讓愛山的雙腳在自己這個爛泥潭裏再陷的深一些,就不怕他不乖乖讓自己牽著鼻子走。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鄭剛第一句話就告訴愛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看著仍然呆立著的舅子,鄭剛進一步循循善‘誘’道:“你想,‘騷’根這麼多年不回家了,那邊有誰知道他的下落?就連他老子恐怕都不知道他在外麵幹些什麼,就像他兩個妹妹一樣,這樣的人如果失蹤了,我肯定三兩年都不會有人去公安局掛失。”

愛山聽著鄭剛的話慢慢地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點上一支煙狠狠地吸著。鄭剛觀察著舅子的神情繼續說道:“一旦茶樓到手,我們立即就轉賣掉,真正是神不知鬼不覺。那時,我們手裏有了錢,你一邊可以做點生意賺錢,我再慢慢謀劃尚融的事情。退一萬步說,即使尚融那邊落空了,你做生意的本錢也有了,到時候不至於兩手空空的回家去。”

鄭剛說完就不再出聲了,隻顧看著埋頭‘抽’煙的愛山,等著他的表態。

良久,愛山把嘴裏的煙頭吐到地上用腳狠狠地攆滅,雙目閃閃發光地看著鄭剛問道:“怎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