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
江鐵岩讓兩名隊員做好準備,這時,張副局長和公安幹警也從埋伏圈裏圍了過來。
隻見一直靜靠在岸邊的兩隻快艇,突然衝出水麵,向停泊在水中的漁船駛去。
停泊在海裏觀望的三隻漁船,發現情況不妙,掉頭就分三下裏逃跑。
沒想到兩艘快艇一個大包抄,將即將逃走的船隻圍住。漁船隻好束手就擒。
當緝‘私’隊將漁船拖回碼頭時,從船艙裏吊起來巨大的大帆布包,三艘漁船都是如此,而且三艘船的艙裏都裝的是走‘私’的切割汽車。
江鐵岩的兩名隊員望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鐵架子,‘迷’‘惑’不解,小李悄悄問江鐵岩:“隊長,走‘私’這些廢鐵架,有什麼意思?”
江鐵岩說:“你千萬別小看這些破銅爛鐵,走‘私’分子不顧犯罪,不顧生命危險,偷運這些鐵玩意兒,難道就僅僅為了買賣廢鐵?錯了這些東西一旦到了走‘私’分子的手中,他們就會把它們重新拚裝起來,噴上漆,把它們變成一輛輛嶄新的汽車……”
江鐵岩提起一塊長方形的鐵架,對小李說:“你看,這是一輛奔馳的零件,是一輛報廢後的車,走‘私’分子將一些境外的報廢車、二手車、事故車,切割之後,走‘私’入境再經過改頭換麵,翻新成整車,再賣到市場,這種切割車就成了不法分子手中的一個暴利行業。”
經緝‘私’人員初步點算,三條漁船共載了18捆60輛舊汽車切割件,另有27輛為整車。其中大部分是“寶馬”、“奔馳”、“奧迪”和“本田”等中高檔車。
這些已經在境外報廢的車輛,不法分子在境外收購時價格十分低廉,每台隻在8千到1萬元之間。可是走‘私’入境之後,每台拚裝好的車可以賣到7萬以上。
然而,這前後查獲的汽車走‘私’案共26宗,案值達20億,仍然不見走‘私’汽車的勢頭下降,可見他們緝‘私’獲得的車輛隻是走‘私’小車的冰山一角。
此外,這被查獲的走‘私’案件中,都與台灣的一個叫鷹狐的巨鱷有關聯。
這個叫鷹狐的走‘私’巨鱷,多年以來把持著以各種方式、手段走‘私’轎車的勢力。
在審訊李傳貴的過程中,他隨身帶的一個手提包中的手機,不斷地有短信鈴聲在響,這就引起辦案人員的注意。
李傳貴很驚慌地盯著放在一旁的手提包,辦案人員立即取出手機,發現手機上的短信顯示的都是汽車的車型,以及價格,還有一些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語言。
江鐵岩看了之後,問李傳貴手機上顯示的是什麼?
李傳貴故作不解地看了看手機的短信顯示,他故作輕鬆地說:“我在做二手車生意,這是買方要車的短信。”
江鐵岩覺得這不可能是二手車,因為二手車沒有那麼便宜。他斷定這仍然是從台灣走‘私’過來的車輛。
當天,江鐵岩派人到李傳貴的住處進行了搜查,在保險櫃裏發現了兩個陳舊的賬本,賬本上除記滿了各種進口汽車的價格外,還專‘門’列出了“水費”的支出情況。
“水費”指的就是走‘私’費用。這是走‘私’分子的行話。
從這兩個賬本就基本證實李傳貴與台灣走‘私’集團千絲萬縷的聯係。
結果,江鐵岩把李傳貴放了。這使一度驚慌失措的李傳貴大吃一驚。他原以為這次被抓,基本是有來無回了,沒想到竟然把他放了。
江鐵岩在大覺的指示下,對李傳貴‘玉’擒故縱地放繩,是想抓他幕後更大的走‘私’分子。他們了解到西桐人李傳貴是一個非同凡響的人物,他在長期的境內外走‘私’鏈中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他一直幹著從台灣已經組織好的貨源轉‘交’給接運走‘私’車的鐵殼船和“螞蟻搬家”的漁船。他直接受台灣老板鷹狐的指揮。年齡僅有38歲的李傳貴,被當地人稱“路路通”,他的這個名聲是從他做海關“蛇仔”開始。他是西桐人,對西桐海關情況以及各個加工貿易企業、走‘私’車輛的內部情況了如指掌,走‘私’團夥多是通過他疏通擺平了當地的關卡,使走‘私’汽車、走‘私’原油,從台灣一路暢通無阻地通行。
江鐵岩知道,在李傳貴的身上不但有台灣方麵的走‘私’集團的線索,也有這些年來,潛藏在海關內部的一些腐敗分子的秘密。
大覺早已在觀察這個一直往來於廣東與台灣的二手車商人的行動軌跡,他覺得此人不是一般的走‘私’分子,他還肩負著與海關內部人勾結的重任。
被放走的李傳貴,很快就躲到了深圳。可是西桐海關對他嚴密布控,發現李傳貴一直在對外聯係買賣走‘私’車。大部分車都賣給了深圳、廣州、河南、黑龍江等省市,用的全是假牌照。
西桐海關故意放走李傳貴,對這起案件經營的目的,是要抓住幕後的團夥,暫時將一些“螞蟻”和“泡沫”放一放,抓住整個案件破獲。
令大覺和江鐵岩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和深圳海關共同抓捕一些走‘私’分子的現場,又發現了李傳貴,並把他當場抓獲。
這一批首次涉案人員被抓獲,就像揭開了一個潘多拉的魔盒,以台灣人鷹狐為首的三家跨越台灣海峽走‘私’轎車的犯罪團夥除鷹狐之外都先後落入了法網。
這三家走‘私’團夥共走‘私’進口小轎車120部,案值9500萬元,涉稅約2000萬元,並抓獲涉案人員30餘人。
江鐵岩在緝‘私’辦案過程中,發現這一起跨海走‘私’汽車的三個犯罪團夥,始終扭結在一起,形成一根強大的走‘私’鏈條,這在江鐵岩所知的海關曆史上,還是十分罕見的。這三個走‘私’團夥,互相勾結,互相利用,當中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但是經江鐵岩梳理之後發現,這每一根走‘私’鏈條都是環環相扣,有計劃、有步驟,台灣方麵,有專‘門’的人員組織汽車貨源,再由專‘門’的人運到金‘門’發貨,有專人在海上負責偷運,把車從金‘門’運到廣東的非設關碼頭後,又有專人負責接應。把車運上岸之後,另一撥人則在大陸找好買家,負責銷贓。
從這些一環扣一環的走‘私’鏈條上來看,江鐵岩發現這些走‘私’團夥已經形成了高度專業化的‘操’作流程……然而這一切的安排和‘精’心指揮,都來源於那個深藏在幕後的巨鱷——鷹狐。
這一次的沉重打擊,使這三個走‘私’團夥元氣大傷,延伸到國內各處的黑線,幾乎都被砍斷,剩下的也隻是一些杯盤狼藉的殘餘。
這使鷹狐對江鐵岩恨之入骨,他指使人四處揚言要殺了江鐵岩。
江鐵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是淡淡一笑,他對陶淩宇說,自從踏上緝‘私’崗位第一天,他就已經將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可是江鐵岩一提起自己8歲的兒子強強,臉上就溢滿了一個父親的慈愛和喜悅,還有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擔憂。
江鐵岩的妻子祖佳和兒子強強住在廣州,江鐵岩卻1個月或者3個月才能匆匆趕回去看看他們。與妻子和兒子見麵是江鐵岩最為甜蜜的記憶,兒子強強呼喊著爸爸撲向他,父子倆親熱地滾成了一團,妻子在一旁,臉上溢滿幸福的笑容,看著他們父子倆擁成一團的熱鬧勁,情不自禁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時的江鐵岩,心裏是很內疚的,他輕輕擁著妻子和孩子,‘吻’著他們身上熟悉的味道,一股久違的幸福感湧上心頭,他深情的目光望著妻子,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實在太忙了,一點也幫不上你的忙,照顧不上家……我是多麼想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妻子祖佳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她非常愛江鐵岩,她一直覺得自己能夠做江鐵岩的妻子,是她一生的幸運。江鐵岩長期不在身邊,自己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的確有時感到很辛苦,但隻要看到丈夫深情的目光,能夠依偎在丈夫摯熱的懷抱裏,她的一切苦和怨都在瞬間煙消雲散。她覺得丈夫是她和孩子心中永遠不落的太陽,是一棵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大樹,這棵樹支撐著她的整個情感世界,支撐著她的生命。她不願意自己是一條纏繞丈夫的纖纖細藤,而是希望自己能夠與丈夫肩並著肩抵禦著命運中發生的一切。
她對丈夫的工作‘性’質和其意義的真正認識,還是在那次一個走‘私’分子將20萬元現金塞進她騎的摩托車裝貨的尾箱裏,求她跟她的丈夫說放過他們,說隻要她丈夫不再追查他們,他們可以讓她全家從此過上富有的生活。
她拿著沉甸甸的20萬現金,不知為什麼一股巨大的悲傷湧上心頭,在此刻她才明白了丈夫江鐵岩工作的重要‘性’和危險‘性’。她知道她和丈夫辛苦工作一輩子也存不上這20萬。
她把這20萬擲還給走‘私’分子,說:“我丈夫做的是正義的事情,你們最好離我們遠一點兒……”
平時溫情柔弱的祖佳,她嚴厲的神情讓走‘私’分子退怯了。
後來她又收到過此類求情的現金,金額不等,有5萬,有10萬,有30萬,最多的一次有42萬,使祖佳這個一個月才兩千多塊錢工資收入的小學教師,感到了一種夢幻一般的不真實。
不久她就收到了一封恐嚇信,讓她說服丈夫,不要再以他們為敵,否則,她和兒子會從此成為孤兒寡母……
祖佳看了恐嚇信,嚇得麵如土‘色’,一整夜枯坐在沒開燈的黑屋子裏,她幾次拿起電話要給丈夫打電話,讓他放了那些魔鬼,求他不要幹這種工作,讓他看在兒子和她的安危,放棄追查的案件……
可是就在這時,她的眼前總是出現丈夫威嚴剛毅的目光。丈夫的目光在注視著她,她看到了丈夫在麵對罪犯時的憤慨和剛正不阿,在麵對自己的戰友犧牲時,丈夫的抑止不住的悲痛,祖佳縮回了撥電話的手,她哭了,她哭的是那麼的無助和傷心,她的心仿佛揪成了一團……
可就在深夜時分,丈夫卻突然打來電話,這深夜裏驚響的電話鈴,嚇得祖佳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哆嗦著拿起了電話筒,她聽到了丈夫焦急的聲音:“你……你怎麼啦?”
祖佳啜泣著,也說:“你……你怎麼啦?”
其實在這樣的夜裏,這對深愛著對方的夫妻,彼此心靈都感應到了對方的不平靜,彼此都在深夜裏感受到一種牽腸掛肚的擔憂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