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六十二.(1 / 3)

六百六十二.

剛到路口,迎麵衝過來一夥人,大約有七八個,個個五大三粗,手持短‘棒’滿臉殺氣。‘就是他‘不知誰喊了一聲,這群人一哄而上揮‘棒’直打。範曉龍躲閃不及身背幾‘棒’,隻能抱頭鼠竄。

‘臭小子,許三彪的人你也敢惹,你不想在寧陽魂了‘一個粗聲粗氣的嗓子罵道。範曉龍認出了他,是剛才酒店裏的那個滿臉橫‘肉’的家夥。

許三彪?沒聽說過,可能是自己在牢裏這幾年新近冒出來的小魂魂。哼看看我x後怎麼收拾你們。不過,麵對眼前的形勢,範曉龍啐了一口,捂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腦袋,衝出重圍。那夥人覺得該出的氣也出了,不想惹出什麼事端,打完之後一哄而去。

範曉龍蹲在地上,身子在痛苦地扭動。

趙麗娜跑過來,扶住他,慌慌地問:‘是那夥人來報複吧?‘

範曉龍忍著劇痛,說:‘沒什麼?男人之間的‘交’流。‘

趙麗娜挽住他的腰,把他的一隻手放到自己的肩上,扶著他緩緩地走向自己的出租屋。

‘我真夠倒黴的,碰上什麼人不好,怎麼偏偏碰上一個美‘女’。‘範曉龍揶揄道,順手抹了一下鼻血。

趙麗娜抿著嘴,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範曉龍。範曉龍將那紙團握在手裏,並不擦鼻子,隻當泥捏著玩了幾下就扔了。

趙麗娜安頓他在沙發上躺下,俯身從‘床’底下翻出一個盒子,裏麵有一些備用的‘藥’。她找出一瓶萬‘花’油,然後用棉簽沾上一些,靈巧的手指甲上塗著紫‘色’的蔻丹,手型柔美,手背上的骨節處還隱隱有幾個淺淺的窩,很可愛。她小心地在範曉龍的傷口上擦拭,還不時疼得皺一下鼻子,額前時興的韓式流海,也隨著一顫一顫。

範曉龍滿不在乎地說:‘嘿,我都不疼,你疼什麼?‘

‘喂,你別動好不好?‘趙麗娜喊道。

‘好好好,我不動,我不動。‘範曉龍乖乖地說。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麼稱呼你呢?‘趙麗娜望著他,問。

‘你就叫我曉龍吧‘

‘哦,曉龍啊,我說怎麼這麼親切呢,和我們家一條小狗的名字一樣。‘趙麗娜是個心直口快的丫頭,說完調皮地笑了。

‘什麼?‘

‘真的,我家在鄉下,我爸是專‘門’養狗的。有兩條狗是他的至愛:一條叫大龍,一條叫小龍,嗬嗬......‘趙麗娜笑得格外燦爛。

範曉龍瞪著她,又好氣又好笑。

包紮好傷口後,趙麗娜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範曉龍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爬起身子就要離開。

‘有空常來玩哦,曉龍哥。‘趙麗娜倚在‘門’框上有些依依不舍,想起自己家的小狗,又咧嘴笑了。

範曉龍回到黃沙站,倒頭就睡,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那些傷仿佛也跟著醒了,全身痛起來。他沒有起‘床’,一直睡到下午,小五子到房間裏來叫他,看他滿臉淤青,慌忙問:‘龍哥,你怎麼了?‘

‘昨晚,許三彪的人幹的。‘範曉龍語氣低低地說。

弟兄們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個個怒氣衝衝,紛紛捋起袖管要去找許三彪算賬,範曉龍按住了:‘來日方長,你們放心,這虧老子是不會白吃的,我自有辦法收拾那狗日的許三彪。‘

小五子提議出去給龍哥壓驚,‘拐子‘嚷嚷著要去天泉酒店吃生耗。

範曉龍罵道:‘是給老子壓驚還是給你們壯陽?真美得你們。‘接著又說,‘行,打阿‘毛’和輝子的手機,把他們也一起叫上‘

寧陽建縣已有兩千多年,建市亦有將近三十年。這座城市北依漢水,東臨分蓄洪區,西枕通河和排河兩條排灌河,南有金宜高速公路橫貫。漢江、分蓄洪道、通河和排河以及金宜高速公路像四根鐵杆架成了一個‘口‘字,把寧陽城區囚禁其中,拳腳難以伸展,發展空間受製。從南突圍向北拓展是寧陽城市發展的必然選擇。‘天塹變通途‘是寧陽人以及北麵鄰市人的共同夢想。投資5個億的寧陽漢水大橋在新世紀之初終於建成,如長虹臥‘波’,讓人們眼前一亮,更讓兩市人民受益多多,讓兩市的‘交’流更加頻繁和快捷。

大橋通車典禮儀式就設在漢水大橋引橋之上。彩旗飄飄,鑼鼓喧天,人群聚集,一片喧鬧。

範曉斌和周雨菲早早來到典禮現場。

範曉斌的心此時此刻才稍微坦然了些,他親眼目睹郭廳長的‘O‘牌奧迪來到現場,看到西裝革履的郭廳長滿麵笑意神采飛揚地和羅書記、李市長握手寒暄。是呀,自己也許是虛驚一場,郭廳長不會有事的。他能夠當上那麼大的官,難道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嗎?

範曉斌的眼睛格外關注著郭廳長。

奏樂聲響起,郭廳長、羅書記和李市長等人笑容滿麵地開始剪彩。一列小車緩緩通過,駛上大橋。

典禮畢,周雨菲擠到郭廳長身邊,開‘門’見山地問:‘郭廳長,寧陽漢水大橋的竣工,是我們寧陽人民政治經濟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我是寧陽電視台《真情麵對麵》的主持人周雨菲,請您談談建設寧陽漢水大橋的意義,好嗎?‘

郭廳長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說:‘寧陽漢水大橋的竣工通車,解決了長期以來困擾寧陽可持續發展的一個重大的‘交’通瓶頸問題,為寧陽的經濟發展‘插’上了翅膀。大橋的順利建成,也是寧陽人敢想敢幹、敢為人先的開拓‘精’神的真實體現。‘

周雨菲接著問:‘聽說建設寧陽漢水大橋,從立項到資金落實,省廳采取了一些變通的辦法,目前投資大橋建設的5億元資金是由寧陽大橋指揮部貸款,請問什麼時候可以轉為國家投資?‘

郭廳長馬上拍‘胸’表態道:‘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也請你轉告全市人民,建橋的5億元貸款,我們會盡快地轉為國家投資‘

話音一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市委羅書記和李市長以及市裏的一大幫領導簇擁著郭廳長,向大橋的正橋走去。

‘羅書記,李市長,你們盡管放心,我答應你們建橋,就一定有辦法把建橋資金落實,不能急,得慢慢來。‘郭廳長邊走邊說。

‘謝謝郭廳長‘羅書記、李市長笑容可掬地表示著感謝。

走到大橋中段,郭廳長停了下來,望著高大巍峨直刺藍天的橋墩,一根根暗紅‘色’鋼管斜拉著趴在橋墩上。他感慨地說:‘這是我任廳長以來建設的第六座大橋,長江上建了五座,現在總算如願,在漢江上建了這座大橋。‘

郭廳長的感慨換來了一陣陣熱烈掌聲。

正在這時,郭廳長的秘書表情肅穆地走到郭廳長的麵前,對他耳語幾句。郭廳長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臉‘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不遠處,兩個神‘色’嚴峻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旁。郭廳長垮著臉,朝羅海濤和李市長看了看,說:‘省裏有領導找我有急事彙報,我先走一步了。‘轉身動作遲緩地朝小轎車走過去。

接郭廳長的黑‘色’轎車和郭廳長的專座奧迪同時駛離了慶典現場。

有人望向這邊,發現了剛才的異樣,紛紛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郭廳長幹什麼去了?人越聚越多,威風鑼鼓停了,洋鼓洋號散了,剛才井然有序的會場,一下子魂‘亂’起來。

答案有了很多版本,有人說郭廳長家裏出事了;還有人說郭廳長突然胃痛發作了;有的說,郭廳長被省委書記臨時召去談話了......

羅書記、李市長走進休息室,然後把‘門’關嚴。範曉斌趕忙為兩位領導斟了水,送到他們麵前。望著他們肅穆沉鬱的麵容,他知道出事了,寧陽出大事了他悄悄溜了出來。

範曉斌在魂‘亂’的人群中尋找陳佑勝,卻沒有看見陳佑勝的身影,也就是說,陳佑勝也一同消失了。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時,黃必樹突然走了過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甚至好像還有些幸災樂禍,嘴裏無所謂地說道:‘看來頭兒們都喜歡玩失蹤啊‘

5億元的建橋貸款,何去何從,還能不能轉為國家投資?範曉斌的腦裏顛來繞去的淨是這個問題。

然而,希望似乎十分渺茫。

當初,寧陽人民為了及早建成大橋,在5億元資金尚未明確投資主體的情況下,隻聽了權威甚高拍板幹脆一言九鼎的郭廳長一句話就開工建設,搶工期趕進度,隻用兩年時間就完成了寧陽漢水大橋的建造,創造了建橋史上的神話和奇跡。可是不妙的是,專家在論證陽州高速公路寧陽段時,一致認為高速公路不能通過市區,而向西偏移了三十公裏。郭廳長許諾的漢水大橋成為陽州高速的一部分隻能成為一種設想。市裏的書記市長也曾經有過擔憂,怕郭廳長食言,便不斷地給市‘交’通局施壓:哄好郭廳長,盡快落實轉貸事宜。

當轉貸之事略有眉目曙光初現之時,郭廳長卻落馬了。他的落馬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電話詢問為省紀委提供了線索。這到底該怎麼辦呢?5億元的巨額貸款,會如泰山壓頂,讓羅書記、李市長喘不過氣,讓寧陽市財政不堪負重,讓寧陽人民無端地背上沉重的負擔。範曉斌變得驚懼不安惶惶無主起來。

初夏是一年中最愜意的光景。院子裏,香樟樹綠得英姿颯爽、生機勃勃,一叢叢的月季‘花’紅紅白白的,粉嘟嘟的,煞是撩人,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蝶兒從‘花’叢中穿過,石榴‘花’也趕趟兒似的綻開了‘花’骨朵,‘露’出可喜的顏‘色’。燦爛的陽光灑下來,空氣中醞釀著樹葉和‘花’草的芬芳,一陣陣和煦的風吹呀吹的,將這濃濃的氣息吹得到處都是,真舒服別以為這裏是公園,此處是科技局。

上午,景正中在市裏參加完大橋通車典禮,中午,人事局何局長做東,邀約了幾個平時走得較近的科局長在一塊兒吃了一頓飯。老何解決了副處級別,大家都讓他請客,借今天典禮相聚時刻圓了這樁心事。

吃完飯,景正中回到機關,在機關院子裏轉了一圈,想著剛才吃飯大家在一塊兒的議論,陳佑勝被‘雙規‘成了熱‘門’話題。大家口裏在說,心情卻頗為沉重,除了掬灑一捧同情的淚水,更多的是無盡的感慨。陳佑勝上午還鮮活地穿行在大家的視線之中,轉瞬之間卻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之外,也許今生今世再難見到他。將近50歲的人,‘弄’不好要老死監牢。反腐風暴每年都要橫掃幾個貪汙受賄的科局長,但卻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像‘離離原上草‘一樣,真是悲哀呀當共產黨的官員,都羨慕這碗飯很好吃,殊不知內中‘誘’‘惑’多多陷阱多多風險多多,稍有不慎就要翻樁。吃共產黨這碗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慢慢細細地吃,不要一口想吃個胖子,想一口吃下後半生全部的飯,那後半生隻能吃牢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