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七.
張鵬飛吃著螃蟹,想了想說:“我一個外來的,隨便撿個別人剩下的就行了,官場上重視資曆,我一個毛頭小,也就幹幹端茶倒水的活吧。”
張小玉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見他說得認真,不像是做作的,歎口氣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北江省的劉書記是什麼關係,但是就憑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不能讓你去幹那種工作。你要記著你的身份與別人不同,該擺架就要擺架,官場上不當的謙虛隻能受人欺負!”
“姐,我記下了,我知道你說的有理。”張鵬飛虛心接受,心說別看對麵的女人偶爾像個小孩,可是官場上的道道可比自己強多了。
“嗯,態度不錯,一會兒見了我爸,.該怎麼說話你知道,不要耍小聰明,領導就討厭遇到比自己聰明的,與領導說話,要時刻體現出領導的智慧,明白嗎?”
“嗯,”張鵬飛隻能點頭。
“好了,我也不倚老賣老了,快吃吧,你別怪姐多事啊!細節決定成敗,你是顆好苗,也有好的背景,姐看好你。”
張鵬飛的血此刻沸騰了,不過隻見過幾次麵而已,人家就這麼坦誠相待,想不感動都不行。“姐,謝謝你。”
“都叫我姐了,還客氣什麼!”
“姐,你為什麼不問我和劉書記的關係?”
“男人的事情,女人要少問,這是我爸從小的教導,你想說的時候,我洗耳恭聽。”
這女人真不簡單,張鵬飛很少佩服什麼人,不過眼前的這位大姐姐卻讓他內心產生了悸動。
刷卡結帳的時候,張鵬飛嚇了一跳,兩個人吃掉了八千多塊錢,那瓶酒就好幾千!見到張鵬飛的神色,張小玉淡然一笑,“我去延春時,你再請我!”
這種給男人麵的細節心裏,更令張鵬飛對她產生了好感,“姐,我們延春窮,可沒有這地方,我隻能請你到我家吃碗朝鮮族的冷麵,外加一盤辣白菜。”
“嗬嗬,成交,去你家看看阿姨也不錯,聽說是位大美人呢。”
兩人閑聊著去省黨委的辦公大樓,經過門衛時,門口的警衛還給了一個標準的立正。張鵬飛已經習慣了這種特殊的待遇。
張鵬飛走進張書記的辦公室時,態度坦然,平靜地望著眼前的兩個男人。見到這兩個男人時,張鵬飛卻是一驚,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也在。坐在主位上的張書記見到自己女兒領著人進來時,認真地打量起張鵬飛。
當看到他那氣宇軒昂的平靜麵色,心暗暗豎起了大拇指,心說儀表堂堂,不愧是劉家的孫。其實他並不知道,張鵬飛隻是戲演得好一點而且已,心裏也緊張得要命。
“爸,劉叔叔,你們談,我先出去了。”說這話的自然是張小玉。
“小玉辛苦了!”高大威風的劉遠山微微欠身。
張小玉笑了笑,離開時卻從後麵拍了拍張鵬飛的後背。
“坐吧。”劉遠山和幾年前的氣度又是不同,隨身而帶的壓迫力令人窒息。他正是張鵬飛的親身父親,要不是他的原配妻幾年前去世,真不知道他們父何時才能相見。
張鵬飛卻沒有坐下,而是走向辦公桌,對桌後的雙林省的張書記微微的躬身道:“張書記,您好!”
張書記微微一笑,讚許地對張鵬飛擺了擺手,“客氣什麼,快坐下。”
張鵬飛坦然坐下,挺直了腰板看向張書記,半點懼怕也沒有。
見到張鵬飛坐下,張書記卻把臉轉向了劉遠山。“老弟,現在延春的政局不太穩,讓鵬飛過去有點……”
張書記這話說得有點無奈,看來堂堂的省委書記有時候是無法影響地方上政局的,他把這話講給二人聽,也是掏心窩的實話,明著告訴你了,那是一灘混水!
劉遠山淡然一笑,“年輕人,曆練一下也好。”
劉遠山看似隻是隨感而發,卻道明了他對張鵬飛的心思,政局亂也許對他而言更是好機會。此事張書記自然也懂得,所以點了點頭。就在這時,桌上的坐機響了,張書記拿起來一聽隻說了兩句話三個字。
“是我。”
“好。”
劉遠山好奇地看向張書記,沒有多問。
張書記平淡地看向他說,“延春的市委書記孫常青,要來看我,一會兒和常青研究一下鵬飛的工作問題。”張書記臉上的表情顯得古怪,說:“要不然讓鵬飛去省委某個部門怎麼樣?”
劉遠山卻答非所問,吸著煙說:“延春市長是方國慶吧?”
張書記頓了頓,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緩緩地說,“是啊,方國慶是省委劉為民副書記提名的……”
張鵬飛漸漸聽出了端倪,所謂的延春政局不穩,就是一二把手之間的較量,而這一二把手的較量實則是省委兩位書記高層之間的較量!
不是自己省內的事情,所以劉遠山不好發表看法。而張書記之所以說這些,一是沒把劉遠山和張鵬飛當成外人,二來也是最重要的目的無非就是給張鵬飛交個底:孫書記是自己人!
張書記見沙發上的一老一少都不說話,自己接著說:“以我的能力,讓鵬飛在省委工作,還是行得通的。”
其實這話的意思是說,雙林省有我在,張鵬飛可以高枕無憂,我保你了!
劉遠山似乎是想說話,這時候外邊有人敲門,張書記說了聲請進,走進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年人。此人一進門看到劉遠山和張鵬飛,便皺了下眉頭,對劉遠山客氣地點點頭,叫了聲“劉書記”,然後才向張書記打招呼。
張書記站起來,笑道:“長青同誌,你來的正是時候,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從北京挖下來的張鵬飛同誌,才啊,交給你怎麼樣?”
“張書記放心,我們延春正在開發建設,缺的就是人才,多謝老領導體貼下屬!”
張鵬飛主動地伸出手來,“孫書記,我一定好好工作。”
“嗯,不錯,真是青年俊傑啊!”
幾人客套一翻,才落了座。這時候孫書記看了看劉遠山和張鵬飛,機警地對張書記說:“老書記,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彙報。”
張書記說:“沒有外人,但說無妨。”其實意思說明了就是:在坐的全是自己人,放心吧。
孫常青仔細斟酌了語言,說道:“老書記,信訪辦接到一封舉報信,狀告延春合作區管委會主任劉一水等人收受利民集團巨額賄賂,我已經安排人進行暗調查。可是您也知道劉一水是劉副書記的侄,合作區又是省管單位,所以我想省紀委出麵更好一些………”
“確有此事嗎?”
“利民集團自從進入合作區以後,明顯存在問題,但是方國慶市長以利民集團是延春的利稅大戶為名,一直沒有深入調查,所以……”
“知道了,我會和紀委江書記說明情況的,如果確有此事,一定要下派專案組深入調查,估計此事沒表麵上那麼簡單!”
此刻,張書記的心已經露出了笑意,他還真想讓這件事情鬧得大點!劉一水是劉副書記的侄,而方國慶也是劉副書記力薦的市長人選,如果操作得好,有可能把劉為民拉下馬。
張書記揮了揮手,說:“這件事先這樣,接下來談談鵬飛同誌的工作問題。”
“請書記指示!”
張書記把目光轉向了劉遠山,劉遠山客氣地笑道:“年輕人須要鍛煉,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吧。”嘴上說他不管,其實已經給了暗示。
張書記再次把目光投向孫長青。而孫長青心裏現在看張鵬飛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心說這年青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動腦想想……北京下來的,劉遠山……想到劉遠山,孫長青的心裏漸漸明了了,劉遠山可是有望進最高一層的。看來這年輕人應該是上頭某位的親戚了!而且又姓張,難道和張書記也有某種關係嗎?那麼此次自己的機會也就來了,正好結交上頭,同時報答老領導對自己的支持。
主意已定,孫長青立刻說道:“先把鵬飛安排在某個局吧,然後慢慢調整,去基層鍛煉一下。兩位領導看呢?”這是爭求張書記和劉遠山的同意呢。不過此話一出,孫長青似乎又有了新主意,見領導還沒發話,接著問道:“不知道鵬飛是學什麼專業的?”
張鵬飛利索地回答:“大學我學的是法律,不過後來學了經濟,又自學了新聞。”
孫長青眼前一亮,撮著雙手說:“好,好,那麼我有一個提意,前兩位領導批準。不如先把他的關係放在省紀委,等紀委派工作組下去的時候,讓鵬飛掛上一個名額,然後案件辦理之後,以後想怎麼安排就方便得多了。”
張書記低頭沉思,他知道孫長青下了招妙棋,讓張鵬飛以省紀委的關係去延春,然後再調到延春任職,這一切都給了張鵬飛巨大的機會,是讓張鵬飛在省委渡了一層金,這樣的年青人下到地方上,肯定會有壓倒性的優勢。
這種安排當然最好不過了,可還是要看看人家老的意見。張書記把目光看向了劉遠山,見劉遠山一臉平和地看向張鵬飛,張書記就明白他是同意了。
所以張書記笑著對張鵬飛說:“鵬飛,你覺得呢?”
張鵬飛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平穩地說:“一切聽領導安排。”
張書記和劉遠山同時滿意地點點頭,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張鵬飛也明白此種安排的妙處。張鵬飛不傻,雖然不懂官場裏的事非,不過這種到嘴的肥肉還是能品出美味來的。
孫長青退出去以後,張書記和劉遠山明顯態度上有了變化,剛才有下屬在,他們是領導,就應該有領導該有的威嚴。現在下屬走了,他們之間就成了朋友。
見到自己的事情已解決,張書記和劉遠山似乎有話要談,張鵬飛知趣地退出來。走到外間秘書辦公室的門口,張小玉就從裏邊出來了。